“入魔?”周子舒惊的瞪圆了双眼。
“万物有灵,人又为万物灵长,我无故造下滔天杀孽,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戾气难消,心魔缠身,险些自毁……”遥想当初的鲁莽任性。不计后果。白衣还是自嘲的。
“那后来呢?”周子舒追问道。
“后来还要多亏你师父,殚精竭虑细心调养,才将命悬一线的我救了回来,我便在不思归那处瀑布后的岩洞灵穴中潜心修养,磨练心性,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在四季山庄多年从未见过我的原因。”因为他总是隐于山水间,藏在庭院内,遥遥窥望着这些生机勃勃的小少年,自傲又怯懦地不愿现身人前,融入其中。
“经此一事,我亏欠秦怀章良多,却又……却又不肯主动低头向他认错……以前我真的很任性……直到他……身染重疾,英年早逝……我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叫过他一声师父……”想到秦怀章的早逝,想到他那些年的无理取闹,想到他欠下秦怀章的一切,白衣不禁红了眼眶,哽咽出声,却不肯落下一滴泪。
“师父……师父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他临终前还嘱托我要好好保管白衣剑呢。”想到他的师父,周子舒眼眶也有点泛红。
“是啊,他临死前都还惦记我,而我却有愧于他的嘱托,我愧对他,愧对四季山庄,更愧对你。”白衣抽了抽鼻子,抬头将来要落不落的眼泪收回眼眶里,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断断续续说着。
“当年叶叔怕我不服他管教,诱秦怀章与我签了主仆契,好供他驱策,可直到他逝世也从未强迫我做过什么……人在剑在,他突然离世,我也受了极大的创伤,神识虚弱,被封在剑里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年少的你只身撑起四季山庄……看着你带领山庄精锐投奔晋州……看着……”说到此处他说不下去了,铺天盖地的自责和无力压垮了他的脊梁,他伏在桌案上,双肩不住的颤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周子舒勉强消化了他话中的庞大信息,见他如此悲怆,便起身绕到他身旁,扶着他的肩膀,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开口。
白衣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青年,看着他从无忧孩童成为少年庄主,又辗转到晋州,建立天窗。血海沉浮十年,孤苦无依十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同门师兄弟因深陷权欲泥淖而尽数凋敝在他眼前,连周子舒都觉得有愧于秦怀章教导,门派传承几乎断送在他手里,不想苟活于世,白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愧,更悔,更绝望。
“直到……直到你为自己批下七巧三秋钉之刑,打下第一颗钉子的时候,我才终于能从剑中挣脱出来……可什么都晚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劝你好好活下去都开不了口,所以我也不想活了……”
他把脸埋进周子舒的怀里,只想暂时找个依托,找个能休息片刻的地方,活着太累了,他这一生兜兜转转都是阴差阳错,世间沉浮几十载最终也只是一事无成。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叶前辈大动肝火。”周子舒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犹豫着轻触了一下白衣束起的发冠,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