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筐筐已经脱了壳的麦子,从生产队抬到了场院,混进刚才完称的麦堆里,足足把麦堆扩大了一圈。这才是平安庄小麦的真正产量:亩产四百零九斤。
加上被瞒下的一成麦子,平安庄每名社员分到了三十斤,自然个个眉开眼笑。有性子急的人家,当天就磨面蒸起馒头煮起了面条,就着前几天买肉炼出的荤油,吃的喷香。
五爷先没吃孙媳妇给擀的细面条,来回在街上走动着,大声吆喝:“都想想自己咋能吃上这口白面的,别狗肚子盛不了二两香油,见谁跟谁胡咧咧。要是让人知道了,你家孩子、爹娘嘴里的白面都得让人端走,你好受不好受?”
刘大喜无奈的跟在亲爷身后,心里想的是,自己咋就是大孙子,要是跟二喜他们似的上头也有个哥哥,跟亲爷一起得罪人的事儿,他就能躲过去了。
“五爷,这是大喜媳妇没伺候好你,你出来骂闲街来啦?”有不怕死的跟老头儿开起了玩笑,刘大喜冲人扬拳头人家也不住嘴:“要我说你是该骂两句,要是听不着你骂街,我这馒头吃着都不是味儿。”
“滚蛋。”刘大喜向人嚷:“等你媳妇再去磨面的时候,看我不给她扬把沙子。”
五爷不管大孙子咋跟人吵嘴,自己把平安庄三条街都走遍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吃已经坨了的细面条。坨了它也是白面的,还用浑油炝了锅煮出来的,吃起来就是香!
香过嘴之后,田间管理的活计更重了:得把麦地快点刨出茬翻了重新打垅,地里种上生长期短的荞麦,还要继续扯红薯秧,给玉米、高粱除草,整个平安庄的人继续挣命似的在土地上挣扎。
别的生产队的人不是没说过酸话,认为平安庄人这么挣命,麦子才比自己生产队多打了一成,那秋庄稼怕是也同样好不到哪去。
既然收成一眼都能看得到,何必还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这些酸话平安庄的人都当成了耳边风,也成了他们抵挡那些八杆子打不着亲戚上门借粮的借口。对于自己真正的娘家人,嫁到平安庄的妇女们会悄悄补贴几块钱,同样不敢送粮食——自己的娘家也有亲戚,传出平安庄粮食打得多的话,不是闹着玩的。
人忙碌起来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秋收的时候。这些日子夏菊花没有离开平安庄,一心扑在地里,不知道别处庄稼长得怎么样,只看到平安庄的粮食就算不说丰收,可也足够支撑到来年,心里说不出的欣喜。
再没有什么比经过自己的努力,让原本饥饿笼罩的村庄人人有饭吃,更让人感到满足的了。
不是只有她一家不挨饿,而是所有跟夏菊花一起奋斗了一年的平安庄人,都没有挨饿。七奶也没有在夏天的时候死去,反而一天精神头十足,带着刘红玲几个琢磨着咋编出更好看的东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