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花在刘志全头一遍拍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已经穿好了鞋,却有些不敢去开门——刘大壮刚没的那两年,她们娘三个住在窝棚前,不是没人半夜敲过门,她每天晚上都得把菜刀压在枕头底下。
那时的经历给夏菊花心里留下了阴影,一听有人半夜敲门心就跳的不成个。等听出是刘志全的声音,人才慢慢放松下来,缓缓给他开了门。
开门时还抱怨:“不是让你跟着把你三叔送医院去吗,咋这时候回来了。”吓死老娘了。
刘志全很少听到娘的抱怨,有些新奇,不过还是解释说是二叔让他回来的,怕家里没个男人不顶事。
“你二叔就是瞎操心,该干的不干,没用的一大堆。”夏菊花又抱怨一句,当年自己一个人带两个半大孩子住窝棚,也没个成年男人,不一样熬过来了。
咋又是熬。夏菊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刘志全正听着他娘继续抱怨,突然听到笑声有些奇怪,以为娘在嘲笑二叔,替他分辩了一句:“奶奶就是那个脾气,二叔也没法儿。”
呵,脾气不好自己挣去呀,天天剥削别的儿子养活小儿子一家,有理了是不是?夏菊花瞪了刘志全一眼,把他瞪的莫明其妙:“娘,咋啦?”怎么这几天娘老瞪自己。
儿子脑子不大灵光,也是自己生的,夏菊花没什么脾气的说:“你也累了,回去睡吧。”
“那个,娘。”刘志全想起自己跟二叔说的话,有些为难的说:“我回来前跟二叔说,明天早晨我给二叔他们送早饭。”
“送吧。”夏菊花觉得钱都借了,送早饭也没啥,只要送的早饭不进孙氏和刘四壮一家肚子里,她都能接受。
刘志全没想到娘应得这么痛快,即使跟刘二壮说那番话的时候心里早觉得娘会同意,还是感激的说:“谢谢娘。”没让自己说出的话落到空地上。
要是上辈子,夏菊花会说亲娘两有啥可谢的,这辈子的夏菊花则说:“你是有儿子的人了,娘不能让人觉得你在家里说话不顶事。看看你二叔三叔,出了门倒是条汉子,可村里人有事谁敢找他们。”
刘志全感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亲娘回了屋,又看着正房的灯灭了,心里仍然翻江倒海的不能平静。王彩凤早听到动静,见男人一直没回屋,有些担心的出来看他是怎么回事,发现人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正房窗户下出神。
王彩凤问:“志全,咋还不回屋睡觉?”
“嗯。”刘志全对媳妇的回答只是嗯了一声,又看了已经灭了灯的正房一眼,才想起来娘既没问自己老院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问都有谁送三叔去医院的。
娘究竟担心不担心呢?刘志全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