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花把这九块钱单独放好,又数了数家里的共同财产,六十二块五毛。比起上辈子见过的钱,六十多块钱不算多,可对于这个时候的农村家庭来说,有六十多块钱的存款,已经不少了。
这时农村人最大的开销就是娶媳妇盖房子。夏菊花两个儿媳妇都娶进了门,院子也已经收拾的十分四至,不用重新盖。如果家里没人生病的话,这六十二块钱可以一直存下去。等年底再分一次红,还能再增加一些。
如果不是夏菊花能干会过日子,孤儿寡母这些年,别说存下六十二块钱,说不定得四下里欠帐——村里为了娶儿媳妇或是盖房子,拉下脸跟人说好话借钱的可不少。
这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呀。夏菊花摸着那几张纸币,想起自己上辈子把它们分给两个儿媳妇,却引来偏心议论的情形,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钱塞进炕柜里。
刚把钱重新放好,孙红梅已经在门外喊夏菊花吃饭。夏菊花出门时看着眼睛一直盯着门缝的孙红梅,笑了一声。这声笑来的突兀收的急促,跟孙红梅匆匆收回的目光有一拼,孙红梅的脸慢慢变红了。
直到重新拿着锄头出了门,孙红梅才暗暗捏紧拳头:婆婆在她过门几天装的挺和气,现在拿她当贼防着呢。还有那个王彩凤,也跟婆婆一个鼻孔出气。她们等着,等她找到机会,一定给她们好看。
夏菊花找到了挣钱的门路,一点儿也不怕别人给她好看——刚跟老刘家分家的时候那么难,她都挺过来了,大不了再分一次家好了。
想是这么想,现在家还没分,就还得跟这些人搅和在一起。所以刘志全和刘志双两个各背着一袋子库底子回来,夏菊花还要打开看一下。
“都是高粱呀。”老实说夏菊花有点儿失望。高粱的产量不高,口感也不太好,唯一的好处也就剩下顶饿一条。
刘志双擦了擦自己背粮食流下的汗,有些无奈的说:“人家库里剩下什么我买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了,连高粱都运走了,现在县粮站只剩下两仓库的粮食,听说还得再运一个库房的粮食呢。”
多扛粮食包多挣钱,刘志双却觉得这么搬下去心里没底。多年四处找东西填饱肚子的经历,让刘志双本能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县里的粮站眼看着要搬空了,虽然不是搬的自家粮食,刘志双心里还是莫明其妙的跟着没底气——如果说刘家正房夏菊花掌握钥匙的仓房,是刘家的底气,县粮站的仓库,就是全县人民的底气。
都说大河有水小河才能有鱼,县粮站被搬空了,要是来年年景不好的话,救济粮从哪儿出呢?
夏菊花跟刘志双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刘志双还仅仅是凭表象觉得不安,夏菊花就是凭着上辈子的经历,知道来年真不是什么好年景,各公社向县里求助的时候,县粮站真拿不出一点粮食来发给饥饿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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