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潆拉开抽屉, 用今天的画纸盖住了她许久未曾取出的相机。
赵医生没有忽略她脸上安逸的神情,她桌上的绣球花, 那个黑色的保温杯和她开展新课的成功——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她主动问。
云潆简单回了句:“非常好。”
赵医生笑着扶了扶眼镜:“刚来的人都这么觉得, 久了就不觉得好了。”
云潆也露出一样的高深笑容:“怎么, 赵医生觉得不好?”
赵医生并没有回答,而是告诉云潆:“你只是觉得新鲜。”
“我发现你这人特别自以为是。”云潆没了耐心,有话直说,“你觉得这里不好就认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你觉得短期支教不好就认定孩子们一定会受到伤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支医,也不想知道你回去后能得到什么, 但我很敬佩你明明觉得这里穷这里脏依然在尽心治疗患者,在尽你的能力教育孩子们保护自己。隔行如隔山, 我确实考不上医学院但你也画不出我的画, 谁也别瞧不起谁, 别整天想从我嘴里套话再去告小状, 你都多大了?”
“你!”
“我不想跟你吵架,学校不是吵架的地方。”云潆看着她,“你讨厌我也得忍着, 就像我忍你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格局放大,别给方校长添麻烦。”
这番话的水平,直接把赵医生堵成了哑巴。
方清源攥着洗干净的画笔,立在门边,直通通听了个全。他走进去,把画笔和水盒轻轻放在云潆桌上,云老师笑眯眯:“谢谢哦!”
赵医生局促地看着方清源。
云潆站起来走了,根本不在乎她会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方清源从本质上就没认同过赵医生的观点,我们方校长,心里明镜似的呢!
“喝水吗?”方清源很自然地问赵医生。
赵医生羞红了脸,攥着桌角:“阿源,我不是……”
“没关系。”他弯腰提起暖瓶,根本不在意,或者说,是没必要在意。
他的家乡确实穷,孩子们确实不爱剪指甲,这些,不需要所有人都包容,不喜欢是正常的。
赵医生没有接那杯滚烫的水,强撑着交代完工作,说卫生所很忙,先走了。
也巧,打了下课铃,孩子们涌出来享受可贵的十分钟休息时间,一个个扬起可爱的笑脸朝赵医生挥手再见,一声声赵老师让赵医生加快了脚步,想更快一点逃离这里。
逃离她每周最期待来的地方,最期待见的那个人。
云潆趴在二楼,见赵医生走了才踢踢踏踏下来,彤妹正在问方清源赵医生怎么走啦?
小姑娘探个脑袋软乎乎哼哼:“彤彤,你有酒精吗?”
她耳洞发炎了。
太久没戴东西,昨晚一试居然堵了,她随便找了根牙签硬戳,通是通了,就是今天一大早就不舒服,刚刚摸到一个大包包。
被彤妹逮住教育:“我昨天就叫你先消毒一下嘛!看看!阿么么,疼不疼哦!我们这里太热了,你这样要感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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