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的小姑娘跟着挪了挪,又把伞兜头照下。
方清源这才抬头,发现她没给自己打伞,一张脸晒得通红。
这是高原下午三点半的炙热,只需要五分钟,紫外线就能将人晒黑一个度。成天把自己裹成木乃伊的女孩这时候却不在意了,反而好奇盯着他手里拌好的水泥浆,问他:“你在干什么?”
“补操场。”男人的声线沉沉的。
几十年的老操场,边边角角都脆,有的时候篮球砸得重了都能砸裂一道缝。
方清源是熟练工,铲掉不结实的,用水泥浆填满,刮平,拿白纸板围起来,等干透了就又能用了。
那双手,很修长,却不干净,像是拿笔的手,却也像是做工的手。
手背粗糙,手指上沾了灰色泥浆。
云潆更把伞往他那儿举了举,这个人,修的是他的家,是五岁后老方校长用家换来的东西。
“你早知道阿木会退学?”
方清源收拾着工具,嗯了声:“上学的路太远,很多人没坚持下来。”
她蹲下来,看了看他的眼睛。
很平静的一双眼,就像刚才的赖老师。
他们都经历得太多了。
这天的最后一节是健康教育课。
来到红尖镇支医的赵钰迈过门廊就看见操场上蹲着的男女和那把太阳伞。
方清源站起来,把伞往云潆头上挡了挡,然后扭头打招呼:“赵医生。”
赵医生?
云潆立马支棱起来——
人与人的气场通常只要一秒就能知道是相吸还是相斥。
云潆在这一秒觉得,她和这个戴着眼镜身材高挑斯斯文文的赵医生八字不合。
俩姑娘相互对了个眼,立刻分开。
云潆拉下伞沿,哒哒哒走了。
赵钰又朝云潆的背影看了看。
“新来的美术老师。”方校长介绍道。
赵钰皱了皱眉,划开手机又对了一遍。
敲了上课铃,彤妹递来一叠纸拜托云潆送去给赵医生。
比主学科轻松很多的云云老师当了一回跑腿小妹,她站在走廊上,听见赵医生在教孩子们认识自己的身体,她很自然地在说男生是站着上厕所的,女生是蹲着的,那么上厕所的地方不可以被别人碰,哥哥爸爸和爷爷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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