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晚上去干什么了?”萧晓鹿从冰箱里抽出两瓶桃子汽水,一瓶递给徐优白,一瓶预备待会儿拿出去给辛桐。“不是我说,你好好的敲门干什么,不会自己按密码进来呀。我还以为烧烤到了,白高兴一场。”
“你辛姐让我去干违法乱纪的勾当。”徐优白拧开汽水瓶,耷拉着脑袋碎碎念。
萧晓鹿一挑眉,踮起脚尖,脑袋凑过去轻轻蹭了蹭他的额角。她生得太可爱,不论是谁瞧见,都提不起一丝气力对她发火。
“好啦,天塌下来有傅云洲扫尾呢,”萧晓鹿道,“我去找辛姐啦,外卖到了叫我。”
徐优白张张嘴,想告诉她,傅云洲刚把自己的一部分资产无偿赠与了你,而且他也没办法继续给辛桐扫尾了。但转念一想,辛桐还在,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便选择闭口不言。
约莫过去十分钟,送外卖的小哥摁响门铃,徐优白收下后女友送去。
萧晓鹿接过塑料袋,随即推着男人的后背把他赶走。她噘着嘴,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动人,活像一只娇生惯养的猫咪,“出去出去,我今晚一定要把辛姐给睡了,别妨碍我啊。”
徐优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默默捂住心口。
祖宗你说什么是什么。
辛桐颇不好意思。
从那桩不明不白的婚事起,她就一直在麻烦他俩,也没送什么得体的回礼。
萧晓鹿倒是对这些细枝末节毫不在意,只关起门和辛桐聊天。
女孩儿们的话题逃不开衣饰、八卦和恋爱难题。
萧晓鹿拿竹签戳住炙烤好的生蚝,不知怎得就聊到辛桐和季文然身上。按晓鹿的性子,不大喜欢季文然那类的男生,嫌不会照顾人。当然,傅云洲和江鹤轩那类她又嫌控制欲太强。
说来说去,最适合晓鹿的还得是徐优白——虽然不说甜言蜜语哄人,但方方面面给你安排妥帖,小事从不拿主意,大事却也不糊涂。
“其实刚知道你和季文然在一起时,我吓了一大跳。”萧晓鹿说。“还记得你同我说的嘛?未来的男友类型?”
早八百年前的事,辛桐哪儿还记得。
“现在看,季文然除去工作认真外,好像也没什么符合要求的。”萧晓鹿接着说。
“他挺好的。”辛桐笑笑。
小公主身娇体软还粘人,除去是个妄想症患者,其余都蛮好。
萧晓鹿叹了口气,突然说:“辛姐,我一直觉得你不大会喜欢人。”
“你呀,太宽容了。”萧晓鹿道。“之前在公司,我下来找你,看季文然冲你发火……我隔着墙听得都难受。后来跑回楼上,优白跟我说这是你俩公私分明,但我总归觉得季文然不是个东西……你们是男女朋友对吧,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男女朋友,你工作出问题他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这么骂。正常女孩子早就分手了……可你还是在护着他。”
辛桐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要怎么同晓鹿解释呢?
——那种根植在心底的惶恐。
寄人篱下太久,多喜欢的东西都不敢开口要小到大没收到过有关爱的信号,连夸奖都是寥寥。毕业后一年空窗,艰难地找到称心的工作,没存款,住在城市边境的停尸间,家里还有一个母亲要养。
那种惶恐就好像置身旷野,四面望去空无一人,只有你自己站在原地,毫无目标地一直等,不停等。
你觉得生命中总有一个人会爱上你,但在心底又隐隐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
能被爱浇灌的女孩非常美好,所以辛桐喜欢晓鹿。
过了一会儿,她微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很久了。”
一字一句,满是说不完的感慨。
两人聊到深夜。
到了凌晨一点,萧晓鹿被徐优白扛回卧室睡觉。
辛桐洗漱完,穿着萧晓鹿的睡裙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摁亮手机,开始看江鹤轩搜集来的资料——季文然的过去,他的幻想,治疗史,自杀的保姆,分离的父母。
看完,凌晨五点,更睡不着。
辛桐放下手机,揉着发酸的眼睛,泪腺蓦得涌出薄薄的水渍,接着又汇成两条溪流。
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死来死去得到的结论不过是一句——你或许没那么爱我,而我也没有那么爱你。
太惨了,太惨了。
第二日下午,辛桐从萧晓鹿家开车回家。
季文然问她去哪儿了,辛桐只说自己去晓鹿家玩,忘了时间,干脆留宿了一晚。男人对这个回答显然极不满意,他捧着女孩的脸亲了亲,又扯开围巾,预备在脖颈留下一个淡红色的齿痕。
可当他拉开自己给女友套上的围巾时,愣了下。
“怎么了?”辛桐踮起脚,唇瓣扫过他的面颊。
“没什么,”季文然道。
接下来辛桐在说什么,季文然全然没听进,满脑子想着她脖颈上泛紫的痕迹。
临走前,他给予的吻有那么重吗?
有人说女人歇斯底里起来堪比福尔摩斯,实际上,只要是个人都能当专属于恋人的侦探。这全看你想不想知道,以及想知道多少。
当晚季文然难得主动,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嘴唇细细亲着发丝,手指刚触到裙衫的拉链,就被辛桐避开了。
她说自己忘记吃药,还有身体不舒服。
这是她第二次用借口。
辛桐自始至终都有所保留。
好比先前发烧,她不声不响地去挂水,也没人陪,直到他跑去接,才得到一句“没什么事,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