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已经站起来了,被林黛玉强行摁了下去。
她自个儿把帕子往桌上一摔,冷笑:“我的模样性情?我今儿就叫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性情!”
“我娘一病没了, 老太太怕我无人教养才把我接到这府里来,你倒好,说的好像我是上赶着来的一样。”
林黛玉看向贾母:“原是老太太心疼我, 我不该说这些,只是你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叫我阵阵泛呕!”
林涣实在憋不住:“是谁巴巴地到扬州去接人,还没出热孝就忽喇喇地登门的?那会子我也在,足在外头等了百日才进的门,你们家的奴才倒好,热孝登了门,扭头宝二爷还要置喙一句林妹妹怎么没给家里守三年的制!”
贾宝玉一脸茫然。
他不过是问一句,怎么倒引得两个人都这么生气?
林黛玉气急了,眼泪刷刷地落:“我本就没了娘的,只怕府里和宝二爷一般这么想的不知有多少呢,总在外头传些风言风语,我也只当没听到,我来是为了侍奉老太太的,别人与我有什么相干?也就是姐妹们都好,才会平日里一块儿玩,头一年的热孝里我出过门不曾?我连你宝二爷的院子都没登过门!怎么这会子又来置喙我!”
她哭着投向贾母怀里:“老太太,既他这么不待见我,我还是家去吧!”
贾母本来因着林涣那一句话有些动气,这会子黛玉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又本是贾宝玉说错了话,她那股子气就散了,忍不住摩挲着外孙女:“我可怜的敏儿啊!”
两个人哭成一团。
探春这样的火爆性子早忍不住了,拉着贾宝玉说:“你如今是怎么了?越发头脑不清醒起来了,林姐姐和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平日里又是多么好说话一个人,偏你要拿那些个陈年旧事戳她的心窝子?宝姐姐那是没了爹,她娘可还在的,有人教养着,林姐姐家里却没有,只涣兄弟的娘。”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本就是老太太要去接她的,林姐姐林姑父也是为着老太太想念女儿外孙女的心才来的,否则去涣兄弟家里岂不是一样?偏你不长脑子,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
贾宝玉本来看林黛玉哭了有些心慌,偏林涣和探春又来指责他,他自觉委屈,一时又说:“如今你们都偏向着他,从前还没来的时候姐妹们只和我玩,如今可好了,一个个都把我给忘了!”
这话把探春气得眼前发昏:“我们为什么不和你玩了?你就不知道问问是什么缘故?从前你也不是这样儿的人,对姐妹们爱护得不得了,只这阵子不知道怎么了,头脑发昏地开始作起怪了,我们姐妹们都不敢和你再亲近,生怕哪天被你挂在嘴上说上那么两句,展眼整个府里都能议论起主子了。”
迎春也说:“你这话跟谁都说得,偏和探春妹妹说不得,她前儿还给你做了香包,你还戴在身上呢,这会子又来说我们偏着别人。”
贾宝玉委屈:“如今探春妹妹和环儿关系比跟我好多了。”
探春一把拽下他腰间的香包扔在地上,气红了眼睛:“我与环儿关系好怎么了?那是我亲弟弟,古有圣人云兄弟孝悌,你还比我们多读过几年书,难道连这个也不懂了?环儿难不成不是你弟弟?你要是对我心里有芥蒂,趁早说明白,我往后只远着你就罢了。”
一时之前,屋里哭了两个人,年纪小的惜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哭起来,史湘云也怔怔地坐着,想起自己爹娘,忍不住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