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凭无据, 她总不可能跑去告诉贾母与王夫人, 说赵姨娘要谋害凤姐与宝玉,还是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才行。
李纨思虑了半日, 心下方有了个计策, 反复推敲再三,自觉再无遗漏, 方迷糊睡去, 只是心中记挂着事情, 到底睡的不安稳。
次日一早,天色未亮, 李纨便从梦中惊醒, 定了定神,撩开帐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朦胧间只有几丝微光, 屋内外皆静悄悄的,只院子里隐隐传来扫地声,想是早起打扫的粗使婆子在清扫庭院。
李纨再无睡意,许是昨夜思虑过重,又不曾歇息好,原本已好了许多的风寒反倒又重了些,鼻塞咽痒,止不住的想咳嗽。
素云在外间上夜,睡得并不沉,听到动静忙披衣起身,举着烛台进来,道:“奶奶怎么就醒了,可是渴了?”一面说话一面点燃了床边的油灯,又撩起两边的帐幔,用铜勾勾住。
李纨方觉喉间干痒,点头道:“倒碗热茶来我吃。”
素云答应一声,先往一旁的紫檀衣架上取了件藕色小袄给李纨披上,方去暖壶内倒了一钟温水,拿了大漱盂过来。
李纨漱了口,吃了半盏温水,喉咙才舒服了些。
素云道:“时辰还早呢,奶奶也没睡多会子工夫,再躺一会子罢?”说话间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李纨摇了摇头,拿起枕头下核桃大的金怀表看了一眼,正是寅时末刻,便道:“我横竖睡不着了,你自去睡罢,天也快亮了,我就在床上坐一会子罢。”
素云见她神色郁郁,不禁有些担心,蹙眉道:“奶奶莫不是被噩梦魇着了?”
李纨听到‘噩梦’二字不禁心中一动,素云虽是心腹,她也不能将真正原因告诉她,正不知该用什么说辞,这
做梦倒是个好借口,微微一顿,方道:“方才我做了个梦,梦见赵姨娘与马道婆合谋,用法术魇镇凤丫头和宝玉,两人命悬一线,十分危险。”
素云闻言大吃一惊,立时也没有了睡意,忙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去?”
赵姨娘一向嫉恨凤姐与宝玉,又素与马道婆走得近,做出这样的事来并不稀奇,况且经过贾兰病重一事,素云已对李纨的梦境预兆已深信不疑,一直觉得自家主子定是有菩萨暗中庇佑,才能在危急时刻得到预警。
李纨摇头道:“这不过是我的一个梦罢了,咱们无凭无据的,怎么说?”
素云一听也怔住了,道:“那该怎么办?”
李纨道:“我倒是想出了个法子,可以试一试,只是此事不能由我们出面,这样罢,我写一封信,一会子天亮后你打发人送去给淡菊,叫她依信上所言行事。”
说罢披了小袄,下床趿着绣鞋走到书案前坐下。
素云点起蜡烛,磨好墨,李纨沉吟了片刻,快速写了一封信,正欲封好,想了想又不妥,这信若是落到别人手中可不妙,犹豫片刻还是烧掉了,另写了一封言辞隐晦的藏头信,表面上只是一些家常琐事,只有知道正确的解读方法,才能看出真正的意思。
这是她先前教给淡菊的一种暗号,为的是有时候传递紧要信息,没想到如今正派上了用场。
此时天光已亮,一众婆子丫头们也陆续起来了,院里渐渐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