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这片沉默中,花京院回忆起了十年前的事情。在他过去想与承太郎讲述这个故事时,他的大脑突然一片剧痛。
当时就像有一把锋锐的锥子猛地扎入了花京院典明的太阳穴, 恶狠狠地搅动着他的大脑, 带起一阵阵异常剧烈的疼痛感。他痛苦地捂住额头, 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 丧失了大部分力量的腿部无法支撑住越发沉重的身体, 让他不自觉地摇晃了几下,向前方摔了过去。
意识尚且保持着清醒的最后时刻, 耳中落入的是同伴和波鲁那雷夫紧张慌乱的声音, 还夹杂着水无月眠略显手忙脚乱的指挥声, 渐渐地这些嘈杂的声音就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了电话挂断后连响起的刺耳忙音,又仿佛是心电图上曲线拉平发出的讣告。
再然后这些声音也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水声。
他仿佛位于深海之中,意识随着海面下的暗涌在寂静与昏暗的空间中浮沉,对时间的感知能力被这片空间毫不留情地抹去, 他只能恍惚地预感到自己的确还活着, 却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如同只是将活着这个概念刻入了灵魂深处。
在熬过了不知多久的黑暗之后, 这片空间里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
他奋力地让自己朝着光亮起的地方游去。
随着与微光之间距离的缩短,他耳边环绕着的来自深海的低沉轰鸣声也慢慢褪去,转化成了在陆地上才能听到的隐约噪声,回归了脚踏实地的状态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更别提同时回归的还有他的心跳与脉搏,他抬起右手贴合上心脏处, 感受着心脏在胸口有力地鼓动着。
维持着这个动作,花京院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这是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仓库,他甚至看到了角落处瑟瑟发抖的年少时候的自己。
他再次重温了一遍被水无月眠拯救的过去,冰冷的雨,交握的手心传递的温度,拥抱传递的勇气。目送他离开后毅然剪去长发的少女,被追上的少女——最后被人虐杀的少女。从伤口流出的血液混杂入地面肮脏的水潭,连同他碎裂开的心脏。
下一秒,面前的画面就像是老旧电视机的雪花屏,杂音与噪声滋滋地响。
画面恢复清晰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茫然地站在父母与老师面前,面对着他们意外与惊讶的神情。
——你从来没有被人绑架过啊。
父亲说。
——对不起,做噩梦了吗?妈妈昨天晚上不应该拉着你看那个恐怖电影的。
母亲说。
——诶?老师不记得班上有姓水无月的学生啊……
老师说。
是梦境吗?
还是……这才是现实呢?
他试图去证明记忆中的少女是真实的存在,但现实总是不留情面地告诉他,少女只是他臆想出的人——是他幻想出的救世主。
是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美丽光芒。
他终于学会了放弃,学会了无视那道在记忆中向他看来的幻影。
他慢慢长大,那道幻影慢慢远去。
花京院典明变得越加沉默与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