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依言行事,到了生日那天,却有个意外。便是那只远赴海外的小妖回来了。除了黛玉,旁人只知道她有事出门,到底是寻亲还是访友却没细打听过。这回见她回来,都笑道:“还算有些良心,知道赶着姑娘生辰回来。”
黛玉喜出望外,直拉了妫柳的手不肯撒开。墨鸽儿在一旁看了直冒酸气——姑娘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鬼头柳呢!瞧她长的那样儿,扔人堆里都扒拉不出来!就一双眼睛还能看,可是到底小啊,这么小的眼睛,就算她亮,也没什么好看的吧……一边看一边心里品评,越发觉得这鬼头柳不顺眼,不晓得自己姑娘看上她什么。
妫柳根本不顾她们心情,拉了黛玉道:“姑娘,我同你说话去。”就往黛玉房里走。墨鸽儿赶紧拉着她:“你!换身衣裳去!不知道哪个灰堆泥巴地里滚回来的,别腌臜了姑娘的屋子!”
妫柳看一眼自己身上,心说“老子都用涤尘咒的,哪里会脏了?!”
却见黛玉笑道:“也是,你先去换洗了再来。”这才想起来这锦绣之地的日常惯例来,冲着墨鸽儿冷哼一声,顾自去了。
用过早饭,众人到了一处回字阁里,里头已摆上了七八席果点,外廊上垂索搭架地放着好些花木盆景儿,一色枝条柔嫩花色淡雅的初春之选。因这日也是花朝节,故上下人从身上穿的到头上簪的手上戴的,也样样与花相关,越发看着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黛玉换了一身天青底绣粉白二色整枝玉兰的薄绵长袄,领口袖口都拿丝绒盘绣着细碎珠兰,对扣皆是青枝嫩叶之形。紫鹃一看便知这衣裳是新作的,前日青霄捧了两件过来,里头并没有这件。不免想起府里往常给各位姑娘生日做的衣裳,黛玉也年年有这份例的,只未见她穿过。
墨鸽儿穿着石青绣全色女儿棠的交领长背心,妫柳是墨绿银丝鸢尾暗纹罩甲,连容掌事都穿了件写意大绣飞花落雨的褙子。虽说都是绣花成枝的,却没重叠无趣之感,倒都同本人极洽,另成风景。
既是黛玉生辰,自然众人都要献礼,一时抚琴的吹笛的唱曲的说书的,真是干什么的都有。紫鹃早备了两色针线,却没想到黛玉在家是这般过生辰的。那些丫头嬷嬷们竟是个个身怀绝技,不说穿身份,真当是哪个书香世家的姑娘奶奶们聚会取乐呢。
尤其中间又有拿来许多新巧玩意,嬷嬷掌事们随口报着商行老铺的名号,只说是敬姑娘生辰的。紫鹃越发想不明白了,却有不好多问,只暗暗记在心里。
到妫柳的时候,就见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手绢包来,递给黛玉道:“我从……我师父那里得来的,姑娘看镶什么好。”黛玉见她支吾,知道定是她路上不知哪里弄来的,一笑接过。
墨鸽儿忙道:“姑娘,打开看看,谁知道她是不是哪里顺了块石头来哄人玩。”
周围人等皆点头,黛玉便解开了那巾包,露出里头龙眼大小浑圆一对珠子来,色作淡金,光华莹莹。紫鹃头一个想头是:“有这样两粒珠子,这人还当什么丫头!”
就听墨鸽儿道:“哦,难得寻着两粒一般大小的。还真是,镶什么好呢?做耳坠子可受不了,太沉了。做别的又辜负了这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