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挥手道:“得了得了,不就这么点子东西嘛,还用你一刻不离地盯着?”
素云一笑,边上常嬷嬷说话了,她道:“奶奶这话好轻松,什么叫这点子东西,上回的鱼翅后来的琉璃珠玉宝石,哪样没招人惦记几回?”
李纨心知这事上连着身边的嬷嬷带大丫鬟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遂也不再拖沓,专心翻起账本来。
碧月给李纨上了茶,垂手站到一旁,笑着对常嬷嬷道:“嬷嬷的法子真好,如今都晓得舅老爷送了哥儿一个园子做生辰礼了。”
常嬷嬷佯怒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上回你胡咧咧,舅老爷也犯不着背上这个名号。”
碧月忙赔笑认错,见常嬷嬷笑了,才又道:“什么名号了,舅老爷疼哥儿有什么不对。”
常嬷嬷道:“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哪家长辈给晚辈过生辰会出手送园子?也就那些好名头的暴发户才干得出来了。舅老爷年年都是上品的笔墨纸砚连着五湖四海来的新鲜小玩意,真真雅致,偏是被你这张嘴害了,倒成暴发户了。”
众人都笑,碧月惭愧道:“都是奴婢不好。”
李纨便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也该警醒警醒了,长了这个记性,也不枉舅老爷背这回黑锅了。”
梨香院里,同喜正在廊下同几个小丫头说笑,见莺儿从里间出来,便笑问道:“你怎么不在姑娘跟前伺候,也有空同我们这里来了。”
莺儿打了个寒战道:“屋里头呆着有些闷了,姑娘选花样子呢,我出来透透风,怎么外头这么冷?”
同喜穿了件灰鼠褂子,见莺儿穿的单薄,便往边上让了让道:“快坐这儿来,底下有个暖炉子,暖和着呢。”
莺儿这才低头看了,见廊下鹅颈靠边放了个矮桌,桌上铺了块极大的毡子,围坐的几人都把腿放在那毡子下,有两个小丫头更是坐了矮凳,几乎半个人都埋下了。同喜坐在铺了锦褥的廊下靠椅上,正比划着让莺儿也坐过去。那锦褥从靠背上铺下来,连外头的冷风也挡了。再把腿往那毡子下以放,果然暖融融的热气循着身子上来,片刻便暖和过来。
因笑着夸赞道:“这个是谁的主意?倒是巧得很。”
同喜往边上围坐的一个小丫头身上一指道:“婧儿从府里学来的,咱们今日也是头一回试。”薛家南来,本没有带几个人,主子奴才的规矩也没有贾府大,这同喜同贵两个薛姨妈跟前的大丫头更是没有架子,同喜犹爱同小丫头们一起玩。婧儿听同喜提她,咧嘴一笑。
莺儿笑着道:“我知道了,定是大奶奶院子里学来的吧。”
婧儿忙点头道:“回莺儿姐姐的话,正是大奶奶院子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