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笑道:“如此说来,我倒宁可是太太是特特寻我不是来的,若果真根底里是那样心思,往后谁也没个安生日子过了。”常嬷嬷几个也不由点头。
他们虽这么想了,却管不得旁人的想法,过得几日,王夫人道是李纨身弱又要照顾幼子,王夫人怜她辛苦特免了她日常伺候。这话一出来,众人各有猜测。这乍一听像是怜惜的意思,往深里想,又何尝没有嫌弃冷落的意味在里头。
贾母听了这事把贾政叫去问了,知晓了那新粮作物的事,叹息道:“这又哪里是她一个后宅妇人能懂的事?珠儿又不在了,那朝上的事连当官的爷们都不清楚,珠儿媳妇一个深宅守寡的妇道人家恐怕听都不曾听闻过,还能凭这个责了她缺才少能不成?”
贾政自然管不得这后宅之事,贾母也不想平白插手媳妇与孙媳妇之间,何况王夫人又打了个十分好听的名头,便也只好作罢,略说两句就丢开了。
常嬷嬷跟闫嬷嬷在这事上又对上了,虽都气王夫人不讲理,只是一个到底要顾着礼法,意思婆婆怜惜也好生气也罢,媳妇都该赔了小心将之哄转过来才是正理。另一个却觉着正是合了心意,既是相看两厌,倒不如不见。
李纨自然也是后一个意思,反过来劝闫嬷嬷:“太太既看不上我如今的样子,又懒得费心思□□,索性往一旁扔了也罢。我这做儿媳妇的自领会了太太的意思,又没有那个根骨灵性能修成凤丫头的样子,何苦还要往前凑自讨没趣?我豁出一张脸去倒也无妨,只是我越豁了出去只怕越气着了太太,如此,倒是不孝了。嬷嬷你说呢?”
闫嬷嬷被噎得一愣一愣的,又见李纨如今越发没皮没脸的样子,只叹息道:“有道是上行下效,奶奶如今这般做派,到时候哥儿长大了成了家,奶奶怎么拿婆婆的款?”
李纨笑道:“拿不出婆婆款来不是更好?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闫嬷嬷见如此,自也不再勉强。
许嬷嬷这回进府时,李纨便将这事前后都细说了,许嬷嬷自知道闫嬷嬷跟常嬷嬷俩人的性子,如今她在外头呆的时间长了,倒没有那般小心翼翼。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横竖奶奶如今也不图什么不惧什么,能自在些就自在些吧。”得了许嬷嬷这话,李纨越发心安理得了。
又说起新粮来,许嬷嬷想起之前计良带了人来问东问西的样子,三年的数目可不一定真要种三年才有的,却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便笑对众人道:“旁的我不晓得,反正我们是承了这些东西的好处了。”
众人问时,她答道:“原先那庄上的饭堂忙得一天到晚脚不点地,这过了这波秋收,忽的就冷清了下来。连在庄上做活的,都少在饭堂吃了。我先还疑惑,后来问了庄头才晓得,原是前两年都歉收,各家都没有什么余粮了,在外头买了米面都不如直接在饭堂吃了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