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压下了那爱美之心,胭脂水粉还罢了,那桃香皂倒不如做人情送了出去,也比哪日落在凤姐眼里遭了猜疑好。恰好方才见探春几个打趣袭人,就有了主意,陪着凤姐回了院子,说了一声就拿块手帕裹了那皂糕往宝玉房里去。
见几个小丫头站在当院拿树叶梗子斗草,因笑问道:“你们袭人姐姐可在屋里?”小丫头们都认得她,忙往里头传话,袭人赶紧掀了帘子出来,见是平儿,笑道:“怎么前脚刚分开,你后脚就找来了,可是二奶奶有什么要紧事?”边说着话边往里让。平儿进了屋,见一众大小丫鬟在那里嬉笑说话,一地果壳瓜子皮,便皱眉道:“成什么样子,你也不管管。”
袭人苦笑道:“我说了也得有人听啊。”见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儿,便把平儿带去自己屋子,一路走着,平儿道:“你现在不拿下了她们,往后就更难了。你又不是这府里长的,落了一回脸,就能有二回三回,到时候你们二爷也护不住你。”
袭人叹道:“我们二爷的性子你还不晓得?哪个女儿家都是可人疼的,我若说重了,倒怕招了他不乐意,生出个好歹来就是我的罪过了。”平儿冷笑道:“你就图这眼前清静吧,往后性子养大了,又那么些家生子在,到时候连你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光有个贤德的名儿管什么用!”两人说着话到了袭人屋里,袭人还要找小丫头烧水来沏茶,平儿拦了道:“好了,好了,我难道是图这一口茶水来的?”
把个小手帕包儿往她怀里一塞,道:“前阵子得的一块香胰子,精贵东西,我用不上它,想着你自来喜欢这些带香的东西,就给了你吧。”袭人与她向来熟稔,也不推辞,笑着接了,平儿惦记凤姐有事不过站着白话两句就紧着回去了。袭人解了那帕子,见里头薄片木盒子里粉艳艳一块皂儿,上头还印着一枝碧桃,幽幽桃花香,不知怎的又想起早上宝玉说的桃花妆桃花香来,不由面上一红,心里十分欢喜。
平儿快步打了一个来回,凤姐见她进来,嗔着道:“忙忙叨叨的,正要寻你说话,转眼人都不见了。”平儿洗了手上来伺候,嘴里道:“不是进屋就同奶奶说了,先前碧月她们给我块香胰子,我嫌那香气太浓些,正好送出去做人情。”凤姐道:“什么大事了,你打发个小丫头送去不成,还自己跑一趟。今儿那桃子,你看……”
话未说完,贾琏从外头进来,凤姐便收了声,转头问贾琏道:“二爷回来了,早间太太还问,不知道今年南边的租子怎么着。”贾琏刚想解衣裳的手就一顿,平儿打了水进来,给贾琏请了安,又对凤姐道:“奶奶,我昨儿点数,怎么屋里那箱子浅了许多,少了好几匹缎子绸儿。”凤姐正要说话,就听贾琏道:“不用给我上茶了,我回来就是同你说一声,晚饭不回来吃,老爷叫我陪客呢。”
凤姐答应了,贾琏便出了门往外去了。平儿让小丫头进来把水端了出去,才又问凤姐道:“方才奶奶要说什么桃子的事儿?”凤姐笑着看她:“倒是我要问问你呢,怎么好好的就少了东西,莫不是遭了贼了!”平儿道:“左右屋里就这么些人,我是没记着谁拿了这些,或者找个青天大老爷来断断才好呢。”
凤姐拧她道:“趁早别给我弄鬼,怎么二爷听了你问这个,就跟鬼追着似的跑了?”平儿冷笑道:“那奶奶得问问二爷呢,咱们这里凡是奶奶做衣裳赏人的都是记了数的,怎么如今好好的就缺了几匹,还不晓得便宜了谁去。”凤姐逗她道:“你这是说是你二爷拿的了?莫不是拿去给你这小蹄子做私房衣裳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