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宝脸上已乐开了花,哪里想到还能摸到银子,这一下子就有十两,忙道:“这个收好了,以后给大牛他们娶媳妇使。”又感慨道,“咱们都挣上银子了!”巧娘子道:“咱们种地的时候,手里都是粮食,去换钱就亏一层,拿了钱再买东西又亏一层,一年到头能剩下个什么。今年有了这作坊,你跟二子他们也得了活儿干,一日日都是实打实的钱,自然大不同了。别说你了,我也跟做梦似的。”
孙大宝叹气道:“今年早先,老憋屈那贼老头子还跟我说让小三小四去大户人家当下人呢,说两年租子加一起,咱们家恐怕连口粮都不剩了。气得我当时就想揍他,虽则他是好意,唉!”
巧娘子也红了眼眶,又笑道:“不说那些了,如今没事了!明年买地盖房子也该够的。”指着匣子里几串钱道,“这里头是还没数的,成贯的在底下陶罐里,还怕不够买棉花的?”孙大宝笑道:“够了够了,这下我就放心了,你如今不得闲,索性连布也买了。”巧娘子叹气道:“也不晓得是什么人家,这么一个行事,倒像是亏着来贴补我们。”
次日,孙大宝跟巧娘子在蕴秋处付了钱,就开始每日下工时顺带着往家里搬棉花棉布。光做棉衣棉裤的棉卷就买了几十斤,还有五六床被胎,也是厚薄都有。蕴秋晚间对许嬷嬷道:“多少人都摸不着头脑,不晓得我们要做什么,还有趁着有集市往镇上打听价钱的。这家倒好,赶第二天就来付了钱,好家伙,连棉花带棉布一下子买了快五贯。”
许嬷嬷笑道:“古话说‘这人一过十口,敲落牙齿有一斗’,可不是什么都费!”蕴秋道:“正是这个话,一家子就三两件像样的厚衣裳,说是往年就靠烤火过冬。小七奶娃子那个半高的睡篮,里头垫的是敲软了的干草,也亏他们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这回我把那松江布按着白布的价卖与她了,都不容易。”
许嬷嬷笑道:“不差这几个钱,不正合了奶奶的意思,就这个价钱,连咱们的劳力都没算进里头去。”蕴秋忙道:“嬷嬷好歹记着把这话告诉奶奶。”许嬷嬷笑骂道:“我把你个不知足的!那早几年庄子上种菌子出毛呢的,还没赚够啊?!”
蕴秋也笑:“这会儿想起来还跟做梦似的呢,奶奶也太会挣钱了,偏还手松,那年底的赏钱吓得我都不敢拿。老天爷,恐怕府里太太都没我拿的多了!”许嬷嬷紧着给她一下子,笑道:“你真是离了府里胆子越发大了,谁都敢混比了!”
蕴秋也不惧,换了话头道:“早先总说奶奶木木的,哪想到心里这么有成算,先太太实在厉害,到底是大家子出来的,行事旁人摸不透。若是……若是知道有这些,只怕那头不会让奶奶嫁出来呢。”许嬷嬷也想起了什么,冷笑道:“有先老太太呢,他们那些没用的主意也只能自己窝里算计算计罢了。”
这庄上的忙乱总算过去,各样行事都安稳下来,作坊里交了计良催的最急的一万双单子,也不用点灯熬油地赶了。许嬷嬷想着农家事多,不说旁的,光是家里缝缝补补的活儿没了女人就不行,这作坊整日把人拘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就做主作坊每五日一歇,歇一天,这天刚好检修下袜子的织机,连带着厨上也得松宽松宽。这么算来,一个月要少赚六天的钱,却也得了时间忙家里的活儿,众人倒也都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