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劳氏给了李纨一本账册,上头都有计良几人的签押,又给了一封银票,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数数吧,只怕京城三大绸庄一年也赚不了这么些银子呢。”
李纨取出一点,足足十七万两,也吓了自己一跳,道:“姐姐是不是多给了?如何有这许多?!”
劳氏捂着嘴乐:“就知道你是个憨的!这不过是结给你的货款,哪里都是你赚的呢?想想你那些料子,多少人工都得折了银子去掉。再有,你大冬天种菌子不用烧煤烧炭?收茶叶花果料不得银子?这么七扣八扣下来,到时候你自个儿算还剩多少吧!”
李纨心知自己那几个法子都本小利厚的,只是不便明说,便道:“计良与我说,四海商行给的收货价格与那洋商的一样,这如何使得?你们也是做生意的,这不成了白白帮我忙了?!”
劳氏更乐,“唉哟我的奶奶!你说你心腹伙计替你打听的算计的,你转头就告诉我了,我可真替你愁得慌!得了,骗你个呆子也没趣儿的很。听我说与你,我们商行把你们的货都吃了,就独此一家了,洋商想要拿货自然要出个我们满意的价钱;再来,我们与洋商做买卖,并不结银两,而是换货的,将换来的洋货再往外一卖,就是另一道赚头。这中间如何订货,如何将某个洋货吃尽成独家,讲究多了去了,这些弯弯绕我也不说给你听,你也听不懂。”
李纨已然听得目瞪口呆。劳氏见她的样子,伸手点点她额头,道:“也是当娘的人了,偏还一股子呆气。要说起来,我还真该谢谢你,你出给我的那些料子,真是独一份,偏偏洋人都爱的什么似的,被我们商行狠狠赚了一笔。说好了啊,这料子,多多益善,你有多少人能使多大劲儿,都用上,多少货我们商行都吃进,价格亦不会亏了你的。”
李纨噗嗤笑出声来,“姐姐你如今倒像个大买卖人了,哪里还有个千金小姐的样子!”
劳氏一翻眼,道:“稀罕!我就没装成过千金小姐的样子!”又紧追道:“跟你说正事呢,可记得了?你便是自己不懂,直把我的原话与你那几个心腹家人说了,他们也能懂的。”李纨连连道是。
喝了几口茶,劳氏叹息道:“如今外头的情形……我也不便与你细说。只告诉你,之后我们家的生意恐怕都要挪去广州,扬州这边是占不住了。与你关系倒是不大,商行自然会与你的那些人联络,也不用你费心。
只是有一件,东西都要运到广州去了,这便多出了一块成本,照理是羊毛出在那些洋人身上,总保不齐最开始价格要受些影响。或者有人挖了什么信儿出来,去找你的人出高价挖货也有可能,你可得给我绷住了!
要是就为了几个钱,我也不说这个,这事儿牵连大了,你只记住了,哪怕一开始让你吃点亏,之后总会还给你。你可信我?”
李纨听得云里雾里,只就着自己听懂的道:“姐姐也莫说什么亏啊少啊的,我只保证我这儿的一块料一斤茶都不会卖给别人,哪怕别人出什么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