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嫂子答道:“我是今儿一早到的,林管家他们大约早几日遣人通知过,今儿到的时候有这边府里的人在码头接。”
王嬷嬷听了脸色微变,又问道:“你们既一早就到了,如何你这会儿才进来请安?”
雪雁嫂子道:“我们到时,来了个看上去有些头脸的嫂子,说府里今日有贵客,老太太跟姑娘都不得闲,若有急事等不得可替我们传话或转交东西。我想看看姑娘,也见见雪雁,便在那屋子里等着。坐了大半日,后来另来了个嫂子,说老太太传我,方上去的。”
这话一说,雪雁跟王嬷嬷都变了脸色。雪雁嫂子道:“可有什么不对?”
王嬷嬷叹口气道:“哪有什么贵客!是说笑时大奶奶说了个笑话,我们才知道府里遣人来了。姑娘便问派了谁来什么时候到,方有人回说下午大约能到。”
雪雁嫂子一呆,道:“这怎么话说得,我们可是一早就到了的……”似想到了什么,忙住了嘴。
三人面面相觑,王嬷嬷道:“前儿还说受奴才气,如今看来,这……这何止是奴才气!”
雪雁嫂子道:“这我回去必得告诉老爷的。”
王嬷嬷道:“如今想来,若你将东西交予了人,恐怕就到不了姑娘手里了。别的倒也罢了,难不成老爷给姑娘的信也要昧下?只是若不昧下,这送来的东西和银子都瞒不住,岂不是又白忙活一场!”
雪雁嫂子已然听呆,嗫喏道:“或者,或者会转交给姑娘呢?再或者,只是过一遍看送了什么东西进府罢。”
雪雁急道:“嫂子你当我们家呢!这府里,一个个连奴才带主子的都是有奶便是娘,油锅里的钱都争着抢着呢,何况这送上门来的!你想想,这事儿若拖着你们,我们在里头是一丝不闻的,到时候只说林家派了人送了年礼来,另有急事已然走了,老太太姑娘还能追着出去问?还能跟我们老爷对景儿辨是非不成?!可不就是落了狗嘴里了!”
王嬷嬷急的要捂雪雁的嘴,恨道:“你要说多少遍才长进?!不会说话便不要说!嘴上痛快管什么事儿?!这府里谁放个屁转眼都能有八个人知道,你还怕替姑娘招不来恨呢?!”
雪雁心知太过情急,憋红了脸愤愤住了口。王嬷嬷叹口气,对雪雁嫂子道:“你自然要与老爷说清楚的,只是说了也无他法。老太太是真疼惜姑娘,如今待姑娘不比宝玉差。只是老太太到底有了春秋,哪里能处处都看住了看明了,便是知道有什么,到底还要顾着大家子的体面。
再说这府里,也不是我们太太在家时说的那般光鲜了,去年停了家里的胭脂,今年又停了香,都改成采买了,这几日还听说要改年例呢。你是不知道的,我们在这里这一年光景,见了闻了多少想都没想过的事,唉!”
雪雁嫂子却想到了别处,便问道:“那往常老爷让人给姑娘捎来的家信……姑娘,姑娘可都收到的?”
王嬷嬷细想一回,道:“倒是有收到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都收到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我们也管不来老爷跟姑娘信里说的什么,若是经了人眼……嗐!我也是瞎操心,姑娘到底还小呢,才几岁的人,老爷想来也不会说些什么旁的。姑娘写信,也多是报平安罢了。以后要怎么,我们也没法的,你只都细细禀了老爷,想来老爷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