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
晋王锋芒毕露,呼声渐大,可他在归云书面前仍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归云书扯了下嘴角,问:“晋王待我多时了。”
的确是客观事实,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很讽刺。
李瑛面色如常地说:“公子大才,值得等待。”
突如其来地,归云书猛烈地咳嗽起来,流云在一旁游刃有余地侍候他,对面而坐的李瑛也表露了恰到好处的关心。
可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由于咳嗽得过猛,归云书的眼角渗出泪来,他用手背擦去,不想在晋王眼前展现他的脆弱。
他很清楚,尽管晋王一向待人客气,前几次与他接触的时候也极尽周到,可李瑛本质上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他看中的不是名满天下的归太傅的才华,而是……
“既然公子愿意来,是否代表您答应了本殿向您借兵的请求呢?”
归云书神情空灵,似不在凡间,李瑛的一句话又把他拽了回来。
“杨郎君总不会只来与本殿品茗论香吧?”
晋王看中的不是归云书,而是杨昭,是前朝太子手中残存的军事力量,是一个既强大又短命,不会和他争抢皇位的合作伙伴。
杨郎君?
归云书苦笑。
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无人知晓他的本来姓氏。
在他还不知道手刃阿耶的人是阿琮而不是李珏之前,杨昭一直认为,总有一天他会向李琮,会向他心爱的人坦露所有秘密,会告诉她他就是差点儿与她订下婚约的表哥杨昭。
后来一切都变了。
那风雪交加的年夜,怒放盛开的梅花,向他表白的少年李琮,化作心底最深的、也是最无法触碰的记忆,一同消逝了。
怎么可以爱上杀父仇人?
他一躲就是十年。
可惜,躲得过李琮渐渐消散的热情,躲不过他早已沦陷的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他怎么能怪她呢?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先把人推开的是他呀。
“晋王殿下仪表堂堂,劳苦功高,未必需要这一支兵力才能斩获太子之位。”
这倒不是归云书在恭维或推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晋王李瑛是最有可能的太子人选。
换句话说,前废太子李珏死后,从中获得最大利益的人,不是李瑛,又是哪个?
“话虽如此,本殿还是想要牢靠些。”
李瑛笑面虎一样,并不介意在杨昭这个前朝太子面前展露他的野心,他知道杨昭心中最在意的是什么,不就是被丛丛儿迷住了吗?
足以夺得太子之位的力量和一个自小疼爱却也让他头疼的妹妹相比,是哪个更容易割舍呢?
“若有一日我心愿得偿,那我保证与公子您共分天下。”
归云书还没什么反应,流云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是啊,这是多么大的诱惑,难道有人会拒绝这个邀请吗?
“晋王殿下,真是大方。”
这天下本是杨家的天下,被李家的人夺去了,故作大方地说要施舍给他一半,这承诺还未必作数,就要他感恩戴德么?
多么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