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变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从阶下囚到尊贵的公主殿下,一个女人的地位只因皇帝的几句话而天差地别,瞬间颠倒。
李琮回到府上,洗漱更衣,多一刻也不曾休息,立刻转身出府,同等候在门外的晋王李瑛共同入宫觐见。
“丛丛儿,二兄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无恙。”
李瑛张开手臂,似老鸟爱护雏鸟一样,可李琮却掉转马头,错开了他的拥抱。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起来颇有几分叫人心疼。
“晋王,还是速速进宫,莫叫圣人与千岁等久了。”
李瑛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他抓住李琮的手臂,李琮吃痛低呼,脸色愈发苍白,好像刚才的容光焕发只是回光返照。
“丛丛儿恼二兄了?”
“没有。”
“你要生二兄的气也罢,在圣人眼前可要收敛些……”
李瑛的声音渐渐远了,因为李琮懒得再听,一路纵马疾驰往宫门而去。李瑛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始终带着欣慰和宠溺的笑意。
太极殿。
“晋王。昭阳。”
李敬眼珠浑浊,神情阴鸷,哪有半点龙精虎猛的样子?可能连他本人也未曾意识到,他如今的神态与向来暴戾的太子李珏一模一样。
“这次,你们做得很好。”
李琮与李瑛二人领旨谢恩。
李瑛还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李琮却兀自想着,李敬到底吃了多少害人的丹丸?他满脸浓郁的死气,又穿着赤红的锦袍,怎么看怎么诡异吓人。
“……昭阳,寡人知道你的委屈。”
李敬很疲惫,说句话也要停一停、歇一歇,他自以为已经给了昭阳很多,至少是一个男权社会中的父权代言人能给他的女儿的最大限度的爱与利益,于是,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李琮还是不满足。
“不,我不委屈。”
李琮怪异地笑着,李敬老眼昏花,瞧不分明,只当她是终于开了窍,不同那些郎君们争啊抢的,还很欣慰很慈爱地望着她,说:“昭阳,你懂事就好。虽说将功抵过,明面上不好封赏你什么,可金银珠宝,面首美人,这些东西你想要什么尽向内府说便是。那龟兹国驸马你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寡人帮你再物色个合心意的大唐男儿……”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有一点心虚,又像是急于修复这一段亲情关系。李琮没仔细听他说什么,她紧紧盯着李敬脖颈处露出的一点艳丽圈状斑纹,那是……
李琮先离开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她安静地倚靠在车壁,听坐在另一侧的王喜儿向她汇报。
“殿下,此番波折,是千岁出了不少力……”
李琮鼻头一酸,倒真有些委屈,方才没见到阿娘她就懂了,想必是又惹到了李敬,即便有玉鸾嬷嬷在,苦头还是要吃的。
见李琮伤心,王喜儿说了不少劝慰她的话,又伏在李琮耳边,压着嗓子说道:“殿下,使团已回到长安。其它一切都好,只一位阇梨郎君,他闹着说要见您。”
李琮点头,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怒儿人在哪里?”
“她在校场练兵。殿下,您寻她有事?”
“不急,叫她近日回府里一趟就好。”
李琮前脚刚回公主府,后脚就有客登门拜访。她本想一推了之,可正好与那叁人迎面撞上,便不甚情愿地拱拱手,问:“许久不见,本殿怎么不知叁位的关系如此好了?”
卢矜抢白道:“谁和他俩关系好?是微臣想着要见您,被他们撞见,就一同跟来了。”
如果卢矜长了尾巴的话,李琮甚至能看到他尾巴迅速摇晃的残影。
“殿下,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