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苦寒尚且可以忍受,突厥的挑衅尚且可以无视,军中的龃龉尚且可以回旋。
可是,可是……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无法分清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中思念过盛产生幻觉。
可是,相思之苦要如何忍得?
见不到她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柴将军?”
霍芝玉的声音把柴嵘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认出眼前人是阿琮留在军中的心腹,爱屋及乌也对霍娘子多有尊重。
“何事?”
和阿琮之外的其她任何女人相处,他都是这样冷淡、疏离、惜字如金。
也只有李琮会认为他还是吵闹的、没有长大的柴小侯爷。
“臣之前和您说要向您引荐一位射艺奇绝的勇士。”
柴嵘凝神去看,这才发现霍芝玉身后站着个身量高挑、气质凛然的青年女子。他只匆匆看了一眼,说:“哪里人士?”
李琮开口,带着轻微的地方口音。
“某乃陇右凉州人士,是山中猎户之女,自幼苦习射术。家贫无以为生,因与贵人有一段因缘,特来北境,以身报国。”
柴嵘扬起下巴,眼神轻蔑。
“如此说来,你只是个白身?”
李琮颔首。
柴嵘冷哼一声,发作道:“一个半点功名官职没有的娘子,只因霍娘子的引荐,就敢来见本将军?连个礼都不肯行,当真是猎户出身,什么礼节都不懂么?这样大的架子,本将军消受不得,还是另去别处吧!”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若是平民百姓,倒还真叫柴嵘给吓唬住了。
李琮却只暗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呈给柴嵘,道:“若柴将军读完此信还不肯收留某,某这就离开,绝不打扰。”
柴嵘将信将疑,打开书信,只看了开头启辞就愣住了。
“阿琮书呈柴宣威将军子峥……”
这笔迹,这行文,是阿琮没错。
柴嵘哗地一声握紧纸笺,情绪反复好一会儿,再抬头时眼中竟有泪光闪过。
“是阿琮叫你来的?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是否平安抵达长安?她有没有想我?如果想我,她为什么不亲自写信给我……”
这一长串问题把李琮给问懵了。
柴嵘失态,她却还要继续演下去。
“某与公主只有一面之缘,许多事情还需将军自己去问。”
柴嵘冷静下来,绕着李琮走了好几圈儿,眼前人虽生了一张陌生的脸,可无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琮会易容之术。
这一点柴嵘当然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琮脱口而出,说:“某名窦丛。”
柴嵘更加坚定心中猜测,他有些安心,又有些怅然。
如果眼前人便是阿琮的话,她又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见他呢?
他是那么爱她,简直奉若神明,可李琮却似乎并不相信他的感情,或者说,即便是信了,也弃若敝履。
“好,就凭阿琮的这封信,本将军今日就答应你留下来。”
李琮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倒也无甚起伏,不料柴嵘接下来又说:
“可你总要证明自己射艺奇绝,百步穿杨,否则,无缘无故带个外人进入军营,本将军要如何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