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琮,你可还好?”
李琮并不好。
因为她已切身体验过司道君所说“疼痛难忍”是个怎样疼法。
当真非常人所受。
若不是疼到了极致,她不至于连给京中报个平安的功夫也无。偏偏司道君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世外仙人,根本就忘了她还有母父亲人这一档子事儿。结果嘛,自打大败突厥之后,李琮便不知所踪。
她反手去抚二兄手背,小声揶揄:
“阿瑛,我还要给圣人请安呢!”
一大家子,血脉相连。
四个男人或坐或立,一个女人深深跪拜。
“圣人安好。”
她早就习惯了父皇的差别待遇,她早就明白李敬对她无有偏爱。
李琮跪在贵值千金的丝毯之上,腰背挺直,目光坚毅。她身上有一股奇妙的气质,可以让所到之处都变成她的主战场。
恍惚之间,李敬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才是给人下跪的那一个。
“咳,起吧。”
太子、晋王、齐王,皆享尊前免跪之遇。
昭阳没有。
李琮摇首而笑。
“圣人莫不是忘了此物?”
她掏出一枚铜制虎符,双手奉与身侧宫人。
皇帝面露尴尬。
他刚才满脑子是想着这虎符没错,可昭阳说话也太直白了些。
“也好,也好。”
太子、晋王、齐王,皆领麾下数万兵马。
昭阳没有。
每次出兵打仗之前,皇帝会派人将虎符送至公主府,下旨将她调到需要她的地方去。
军权,她是半点也没有的。
正因为此,齐王李环才会奇怪为何太子会因昭阳倍感威胁。
她,是一把趁手的兵器。
没有主人的命令,兵器就只是兵器。
“昭阳,还不起来?”
李琮依言起身,神情淡然。
仿佛从不在乎她是父亲心中不被爱的小孩。
“昭阳告退。”
她抬腿就走,李敬把人叫住:
“昭阳!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父子四人眼中对她关怀不似作假,就连恶声恶气的太子李珏脸上也闪过不忍之色。
“千岁,她还好么?”
李琮口中的千岁是她的母亲,也是李敬唯一的配偶,大唐的皇后、窦家的独女、二十几年前名震关中的娘子军统帅。
窦缈。
“她、她还好。”
到如今,却只是一位身匿释门的中年妇人。
“昭阳,此次你打败突厥立有战功,就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每次都是这样。
皇帝明知他当年对昭阳有亏,便拿些小恩小惠去安抚她。她这般放浪形骸的行事风格虽说是出自天性,可亦有李敬默许放纵的原因在。
“出征之前,本殿府内有两面首生事,因军情紧迫耽搁不得,我便索性叫人把他们砍了。圣人,不如您再补给我几个容貌清俊的面首如何?”
李琮说完,哈哈大笑,踏步而去。
至于余下四人的脸色是黑是白是红是绿,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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