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挂断了通讯,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火堆。其实这边需要他们配合的事务已经告一段落,他远没有必要一直守在这里,但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他下意识地不想那么快回去,不想那么快地再见到那个人。
等科考队的工作全部结束,他也终于回到费灵厄港基地的时候,已经是2月中旬了,漫长的极夜已经结束,白天虽然短暂,但总算给了人一些新的希望。
他把自己关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多月,也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后面索性不想了,打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回基地的第一天晚上,他照例去了港口旁边的小巷。
同样的客厅,同样的钢琴,同样的听众,同样温暖的气氛,他依旧弹的李斯特,刚进入第5小节,老妇人就打断了他。
“奥吉,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她的声音很温和。
奥古斯特微微地叹了口气:“的确是发生了很多事。”
老妇人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弹巴赫吧,也许他可以帮你清空头脑,不去想那么多。”
奥古斯特选了《哥德堡变奏曲》,干巴巴地弹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在状态。
老妇人依旧神态安详地在织一顶绒线帽子,见他停下来,从老花镜上方看了他一眼:“休息一会儿吧,来,过来陪我聊聊天。”
奥古斯特有些拘谨地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帮她把茶杯添满:“您想聊什么?”
老妇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思索了一会儿,重新把一根墨绿色的毛线绕到自己小指上:“不如聊聊阿瑟吧。”
奥古斯特肩膀僵了僵,没有说话。
老妇人没有看他,但是仿佛能察觉到他的心理活动,慢慢地开口:“这么些年,你有空就过来看我,但是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他。那么久了,奥吉,我几乎要把你当做我的第二个儿子,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奥古斯特下意识地否认:“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老妇人犀利的眼神透过老花镜定定看着他:“你真的觉得好?你真的觉得那件事已经可以过去了?”
奥古斯特沉默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阿瑟抱有愧疚,对我抱有愧疚,但是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总该拥有自己的生活。你还这么年轻,就打算把自己永远封闭在这里,永远封闭在死去的人的阴影里吗?”
奥古斯特还是没有说话。
老妇人颤悠悠地站起身,把毛线针放到茶几上的篮子里,轻轻推了推他:“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这一番话似乎在他心底某个地方轻轻地叩了一下,他一路心不在焉的回到基地,走进宿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少了什么。
坐在书桌前犹豫了几秒,他抬手拨通了希斯的电话。
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希斯的声音听起来睡眼惺忪:“奥古斯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