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厨房是换人了么?这酥酪怎一丝甜味都没?”
琴月闻言端起银碗轻轻闻了闻,浓郁奶味裹挟着蜂蜜甜香扑鼻而来,单是闻着就知加了足足的蜂蜜和砂糖。
“小厨房不曾换人,点心也是和之前同样食谱做的。”她低声道,“是姑娘心里苦,所以才觉得糖不甜。”
虞清梧愣怔。
琴月瞧着她扬不起笑意的嘴角和眼眸,明知有些话她不爱听,这晌也忍不住说了:“姑娘分明是喜欢陛下的,为何偏要折磨自己,屡次三番回绝陛下、伤害陛下?”
“我倒以为,其实靖福公主方才所言,话糙理不糙。只要姑娘愿意,陛下定会将您捧在心尖上宠。”
“可我不愿意。”虞清梧说得毫不迟疑。
她语声发沉,音落的同时将雕花窗推开一条缝隙,任由寒风拂面,直把耽于温暖的脑子吹到冷静清醒才续道:
“倘若现在是三年前,是半年前,是南越繁荣昌盛的任何一日,兴许我会认真考虑他的求娶。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南越不复,我不再是尊贵长公主,没有强大的母族作为靠山后盾,假如我答应了他,那么我能在他的后宫之中有一席之地,全凭他如今对我尚且有些喜欢。”
“可如果有一天他变心了呢?我该如何?”
“我便只是他空有位份的妃嫔,困在这深宫高墙之中,依附着他心底丁点可怜的旧情生存,甚至需要看他三宫六院中新欢旧爱的眼色生存。深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戏码。那时的我成了一件死物,和他手边一块镇纸、一副画卷无异,喜时捧在手心,厌时弃之如敝屐。”
“我自认做了这么些年的长公主,虽不是真的飞扬跋扈,却也高高在上,学不会卑躬屈膝和三叩九拜的姿势。更学不来以色侍人,费尽心机讨好的把戏。甚至我的脾气与温婉贤淑沾不着边,我没有信心能得他一世欢喜。”
虞清梧感觉有些冷了,又将轩窗关上。
“在西南小镇的那段日子,做个茶肆掌柜,虽说士农工商,我的地位注定为人所瞧不上,可至少,我真真切切掌握着自己日后每一天的生活,而不是依存在他的一份感情、他的一个眼神之下,由他决定了我的后半生。”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虞清梧眼眸清澈,“人心是最不牢靠的东西,帝王心,更甚。”
“我输不起,所以我绝不赌。”
哪怕再舍不得,也必须要舍得。
何况,这还是没把正牌女主林溪薇考虑进去的情况。
琴月一时无言,她早知换了个魂的长公主与众不同,胸襟与格局非寻常人能够比拟。句句在理的话,她无从反驳,只能干巴巴开口:“这碗糖蒸酥酪凉了,我去倒掉。”
“不必了。”虞清梧淡声。
被寒风吹过许久的金属冷意刺痛了手指,一阵寒凉钻入皮肤,她恍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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