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闻澄枫绝不会放手,虞清梧自然也知晓,那么为达目的,就只能用上非常手段。犹如当日临安城中,他们在街边遇刺,贩卖面具的货郎以刺杀做幌子,真实目的在于劫走闻澄枫。相反,昨晚的死士很可能意图逼退自己,劫走虞清梧。
寒风阵阵,闻澄枫头疼症犯了。
前两年在军营中夜夜睡不好觉,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梦里一会儿是朝他笑的虞清梧,一会儿是躺在棺木里的死人;一会儿是肤色红润的虞清梧,一会儿又是浑身僵硬冰冷的尸体。
反反复复,拉扯着脑中紧绷的丝弦。他总觉得那两年多的时间里,自己没有睡过一夜好觉。
积年累月的梦魇,到底损伤了神经,落下头疼的毛病。如今只要思虑深些,就易复发病症。
御医叮嘱过,这种时候休息浅眠是最好的缓解法子。闻澄枫何尝不知,可每逢遇上和虞清梧有关的事,他便如同被磁铁吸引着的铁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回到永泰宫,他从柜中找出暂缓头疼的药,一连服下三倍于平常的量,坐在御桌边继续苦思冥想。
又觉得,其实他方才的猜测有明显不合理的漏洞,假若那些死士真是虞清梧找来助她离开的,那么后来他说让虞清梧先走,刺客有自己顶着,虞清梧完全没有理由留下来。
还有那些人毅然决然服毒赴死的举止。
虽说这是死士任务失败必须要做的自我了断,可规矩是人定的,虞清梧就是只没长牙的绵羊,怜悯心重得很,她不可能让手底下的人平白送死。
所以猜想不成立,刺客和虞清梧无关。
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此一来,他就委实没办法解释九瓣红莲印记的相同……猜测又是有可能的……不,并不合逻辑……其实也并非没可能……
闻澄枫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双重矛盾之中,犹如深陷迷宫寻不到出口,他十指紧紧抓着头皮,头疼欲裂。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怀疑虞清梧,他只是太害怕了。怕虞清梧想离开,怕她用尽办法一定会离开,把好不容易才重遇光明的他再度丢入无边梦魇,日日夜夜受尽相思之苦。
那两年间,他每一天都仿佛活在深渊地狱中,得不到救赎,就不知疲倦地拼杀。他眼里只有遥远的临安城,城中有座奢华散发光芒万丈的宫殿,榻上坐着一个人会对他微笑。
直到站在瑶华宫的废墟上,闻澄枫的希望破灭,世界崩塌。所有人都说他疯魔了,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放在心里的人永远不在了,所以他又坠回了最黑暗最冰冷的深渊。
闻澄枫不想回忆起那些梦魇,更不想回到那段日子。他害怕,他更恐惧。只要虞清梧有一丝丝离开的意图,就足以让他惊慌,所以适才已经走到瑶光殿门口,却又转身离去。
生怕听见虞清梧承认什么残酷事实,倒不如他先落荒而逃。
纵然他身为坐拥天下江山的九五帝王,可在虞清梧面前也不过只是小猫小狗罢了,无法忍受被主人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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