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魏帝下旨大军乘胜追击,趁南越连吃败仗,军心涣散之际,南下攻城。这一回闻澄枫没有异议,北魏将士志在直取临安,而他也想去临安越宫,去瑶华宫看上一眼。
南越兵弱,士气又不大行,很多时候都是被北魏追着屁`股打,节节败退。甚至还有贪生怕死的郡县太守,瞭望台上见北魏开始安营扎寨,就吓得屁滚尿流,弃城而逃。
一座座城池,跟白送似的归入北魏版图。
不到一年时间,闻澄枫太子之位复立。两年时间,北魏大军已经兵临南越都城。
当仰望临安斑驳城墙,他心想,自己距离长公主很近了,马上就可以得见故人。
临安这一仗,打了三月有余。
城门大开,闻澄枫却下令全军原地待命,不得再前进一步。而他自己,带着陆彦和小队暗卫直入越宫。
熟门熟路地直奔瑶华宫。
殿外金丝楠木制的匾额积满灰尘,遒劲潇洒的“瑶华宫”三字金光黯淡,可见许久无人打扫。推开殿门,织连门缝的蜘蛛网忽而拉出白丝,又是浓厚灰尘扑面,呛得闻澄枫陡然咳嗽,心也迅速下沉。
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宛如两军交锋厮杀后惨败的战场,恢弘建筑早已看不出原本轮廓,仅能靠边缘最后几根被大火烧成焦木却没有坍塌的坚强支柱判断地基所在。
瓦片没了,门窗房梁没了,殿内所有陈设与衣物没了,属于长公主的气息……也没了。
两年半时间,断壁残垣早被人收拾干净了。
剩下的面目全非,概是越帝不想花钱重建。
闻澄枫脚下仿佛灌了沉重铅水,凝滞在原地,双目愣怔瞪圆,痴痴望着眼前荒芜。
紧随其后进来的陆彦看见此景亦是一愣,他瞥见闻澄枫眼角渗出红意,轻唤:“太子殿下……”
闻澄枫张了张嘴,却是喉头哽咽,胸口翻涌起阵阵钝痛,连呼吸都困难。
他唇舌不由自主地颤抖,努力许久,嗓子眼才挤出干涩声音。
“我不是这里的殿下……”
“瑶华宫的殿下,不在了……”
物非,人也非,终究事事休。
他和虞清梧之间所有交集,都随着星辰陨落、花叶成泥消逝在废墟中,烈火蔓延之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掖庭重病后的雪中送炭,冬至饺子中的福运铜钱,宫外唤出的一声声姐姐,岁除屋顶上的绚烂焰火,每一碗苦药后的糖渍果脯,亲手打造的梅花匕首,故意落水、故意受伤后的温柔以待……
还有蹩脚佯装的飞扬跋扈和尖酸刻薄,风情流转的桃花美目,明艳张扬的轻笑爽朗,毫无戒备的娇憨睡颜,那是美到不可方物的人间倾城色……
此去经年,却只是他一人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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