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贵妃说话语气瞬间加重,眼底是虞清梧不曾在她清冷淡漠面容上见到过的情绪波动,“如今殿内只你我母女二人,有些话我也不怕忌讳直说予你听。”
“朝堂之上,你父皇一日不肯立太子,有关皇太女的传言就愈演愈烈。只有你出嫁了,才能打消那些朝臣的猜测,你明白吗?”
虞清梧明白,却又不明白。
她可以理解以长公主之尊下嫁伯公府,犹如降低身份,这落在朝臣和世家眼里自然是越帝无意传位,但无法理解贵妃恐惧传言的心态。
追求权势和贪恋金银是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哪怕无欲无求之人,在送上门的权势面前,也很难抵得住诱惑。
何况不屑权势尚能犹如清高名士,遗世而独立。但像贵妃这般惧怕拥有权势的,虞清梧实在不太明白。
见她久久沉默,贵妃又恢复了平静,续道:“你无意永平伯府的嫡子也不打紧,下个月初上巳节,陛下会在缙云行宫设宴,届时适龄未婚的世家公子都会前往,你从中择选合适的便是。”
虞清梧眨了眨眼,内心直呼好家伙。
这和“选妃”有什么差别。
诸多公子任她采撷,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足够有趣。更有甚者南越尚美,世家代代相传的基因摆在那儿,各公子相貌必也大多上乘,赏心悦目。纵使有少数其貌不扬的,搭配上锦衣玉绶,平添气度,也不会太让人难以接受。
倘若虞清梧有花痴心性,或者是真心想觅夫婿的小姑娘,此时定面染绯红,欢欢喜喜地应下了。
只可惜,她非原主,两者都不属于。
在虞清梧心里,只有日后出宫,寻个僻静小镇过安稳悠闲的自在日子,这才是她真正想要,也是唯一想要的。
遂她抬眸望向贵妃,认真问道:“如果没有合适的呢?女儿是否有权决定自己可以不将就、不凑合?”
贵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长叹出一口气。
半晌……
“你回去吧,母亲累了。”
这便是不认同她的话,也不欲与她多言了。
虞清梧没放在心上,毕竟原主和贵妃本就关系不亲近,性格张扬一意孤行的人和脾气温和畏畏缩缩的人产生意见分歧难以磨合委实正常,她也没必要打破原主人设,故作母慈子孝去妥协。
简单行礼退下。
只她走到门口时,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叹惋:“清梧,活着……是最重要的。”
声音低得仿佛幻听,虞清梧疑惑回头,贵妃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素衣女子望着窗外,平静面容尽是掩不住的疲惫,空洞眼眸掺杂着失望。
……不对,虞清梧微微皱眉,相比起失望,那更似一种惊不起波澜的死寂。
步辇摇摇晃晃,一直行到瑶华宫门口,她才终于勉强理解贵妃想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