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澄枫就站在床边,曳曳烛光将丝缕晶莹照得发亮,他呼吸陡然一滞,喉头干燥随之燃起火苗。
床榻上的人今日未施粉黛,病重容颜略显苍白,褪尽浓妆艳抹的虞清梧生着一张明媚活泼的少女面庞,美得恍如阳光温暖,丝毫没有平素盛装华服衬托出的侵略性。
但这样清美的面容却偏偏伸出一点艳丽鲜红,仿佛人类少女露出九尾狐仙真面目,比妖精更能勾人心魂,惹得初晓情愫的人间少年生出无限遐想,心乱如麻。
殿外雪雨大作,寒风瑟瑟,闻澄枫却觉得殿内地龙温度烧得太高了,燥热气息涌动,带起浑身血液沸腾。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那场梦。
女子抹胸嫣红,池汤花瓣绯红,眼前唇舌皆是樱红……
呼吸逐渐染上急促,笔直挺立的脊椎骨酥软,要凭靠脚趾蜷缩抓地才能站稳,他明显感受到身体某处正发生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羞耻变化……
可昨日再龌龊,那也是在梦里,是他臆想出的虚幻场景。
而现在,他还站在长公主面前,他怎么能这般污秽不堪!
闻澄枫深吸气,开始在心底背佛经:淫之为病,受殃无量,以微……以微……
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
北魏崇佛,入仕需要考佛经,皇子读书也要念佛经,他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经文,在这一刻,闻澄枫却半个字也想不起来。他盯着长公主唇角湿润,心想:完了,佛祖也帮不了他了。
戒躁戒色的经文在脑海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荒谬念头。
他好像在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放弃逃离临安的绝佳机会,为什么会和一个说书先生较劲,为什么会纠结虞清梧有几分在意他,又为什么会做春色无边的梦还殷殷脸红。
当他放下身份立场,不再把她看作敌国公主,答案就变得再简单不过。
眼前人是心上人,他喜欢虞清梧。
发自内心的喜欢,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完完全全的手足无措让他此时此刻连正视虞清梧的勇气都没有,慌乱之下,在长公主投来目光之前,随手抓起床头桌案上敷额头用的布巾,走到木架边,浸入水盆。
清凉井水淹没汗涔涔的双手,总算让闻澄枫冷静些许。
这份心思大概从发现她的心口不一开始,分明是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可非要佯装成凶残恶狼,偏偏还装得一点都不像。这世间有太多表面白如莲花,内心却黑比墨水的伪君子,闻澄枫却从没见过黑白颠倒的假小人。
虞清梧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