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奇道:“冯司令那里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伯荪斜睨了汪太太一眼,继而只是看着茶杯。汪太太自悔失言,刚想说话补救,就听见伯荪缓缓说道:“夫人这些年持家有方,我要谢你,至于这时局大事,你们妇道人家就不要过问了,何苦多事呢?”
汪太太微笑道:“你们的事情,我才不关心呢,不过顺嘴问问,应应景而已。家里这大事小情的,已经够我烦了,我还去寻这麻烦?你也忒把人看糊涂了!”
伯荪见汪太太一脸坦然,也觉得自己敏感了些,一时间过意不去,又看见汪太太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想起她平时的好来,便说道:“我知道你不糊涂,原是我糊涂。夫人担待些吧。”
汪太太一扭脸,不肯理他。伯荪又是好言相哄,汪太太怕他一会儿不耐烦真的恼了,便转了笑脸说道:“你哪里糊涂?最聪明的就是你了,拿捏了我一辈子!”
伯荪见汪太太难得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平添了不少妩媚,怜爱之心顿生。是夜,两夫妻很是痴缠了一番。
深夜,汪太太睁开眼睛,看见伯荪熟睡的脸,心里叹息了一声。当年就是这样一张脸,一面之缘,她就认定了自己的良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朗的青年,又总是谦虚和气,腰杆总是挺得很直很直。她幼年丧母,父亲对自己千依百顺。用他的方法试探过伯荪几次后,也认定他是个有前途的青年。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嫁给他,闫家下了狠话,逼伯荪休妻。刚嫁过去的时候,闫氏真的幸福得忘了一切,忘了伯荪娶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愤怒,忘了汪家公婆跟前那位风华绝代的弃妇,忘了自己再有父亲做主,也不过是几年的风光。
果然,父亲一去世,伯荪便变了样子,从以前的体贴温存变得冷漠淡然。他接来了前妻,他也不再是闫家的上门女婿,他是汪家的独子。他换了她身边的佣人,时时防着她夺权。他收了闫家的账目,她对于自家的生意家产全然不知。一夜之间,她从一个骄横的小女人变成了温柔的贤妻,只为了不再讨丈夫的厌弃。要时时处处小心,做一个什么都不关心的闲散太太。
汪太太想着想着,眼泪湿了枕头。
其实她也该知足了,儿女双全,丈夫又有本事,夫妻感情也算是相敬如宾。可是闫氏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原以为伯荪心里喜欢的,是那位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的发妻,可是似乎又不是。因为茂蓁似乎没有爱过伯荪,又可能是当初寒了心,断了恩情。可是,伯荪到底怎样看她呢?他又是怎样看自己的呢?
每每想到这里,汪太太总觉得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痛苦得很。她把这痛苦撒在曼云头上,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蠢,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忍一两年,把她嫁了,各过各的罢了,何苦找事?可是汪太太心里就是气不过,不为世番曼珺操心,不打压曼云的士气,仿佛自己就失了依托,没了意思。
汪太太心里乱作一团,又叹息起来。
游园
第二天,还是周末,曼珺又要去排戏,她难得这样下功夫专注一样事情,汪太太以前答应了,倒也没有拦着。世番本来不喜外出应酬,可是按照伯荪的说法,一个男子不外出结交朋友,广泛参加活动,白白的耗在家里,终究不像样子。因此世番在家吃过了早饭,便照例邀请曼云与他一道去燕大图书馆温书。曼云倒是那里的常客了,因此跟着世番出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