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甫沉默,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他根本没有把握用这薄瓦片割破人的喉咙,一招取命。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是拼着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断龙岭!”连翘脸上的杀意,并没有因为受制于人而减少半分。
“朕还是只想知道,为什么?难不成你到皇后身边侍候之前,朕曾经开罪过你?”穆元甫思前想后都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落,两人浑身上下均已被雨水打湿,几滴水珠从连翘的额上滑落,遮挡了她的视线,可她浑然不觉,只冷冷地道∶“冯先生过世的那日,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穆元甫,你可还记得冯先生?”
“冯先生?你是指岳父?若是他老人家,朕又怎么会不记得。”
连翘没有理会他,冷冷地又道∶“当年,我与主子,亲眼看着他被曹冠诚活活虐打致死。”
穆元甫心头剧震,瞳孔微缩。
活活……虐打致死?
他的岳父,竟死得如此惨烈!而瑧瑧,眼睁睁地看着亲爹如此惨死,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住!
一滴水珠从连翘眼中滑落,也不知是她的泪水,还是雨水。
“他死前,还一直大声叫着,他的女婿不会放过他们的,他的女婿早晚有一日,会颠覆这烂到骨子里的燕国朝廷,还百姓一片安身净土;他的女婿,乃不世之英雄,会救百姓于水火;他的……”连翘的声音带着哽咽,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
穆元甫满脸震惊,握着瓦片的手愈发用力,甚至还割伤了自己的手掌。
可他半点也感觉不到痛。
那位温和慈爱的长辈,竟然如此……穆元甫何德何能,能得他老人家如此高看。
连翘阖着双眸,深深地吸了口气,待稍稍平静几分之后,继续道∶“他只身引开追兵之前,将受伤的主子交托予我,请我护送她去找你,只要找到了你,你便一定会护着他的女儿,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我答应了,本来我这条命,也是他们父女救下的,护送他的女儿找到夫君,便当还了这救命之恩。”
“可是,浴血偷生,千里寻夫,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是夫君的爱妾娇儿!是满城祝贺她的夫君喜得麟儿!!”连翘的声音骤然尖锐了起来,若非此刻受制于人,只怕当场便要将眼前此人的心挖出来。
“冯先生交托了所有信任,哪怕受你连累家破人亡,却依然相信你,没有怪你哪怕半分!哪怕被虐打至死,却仍旧没有动摇这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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