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的、浓墨重彩的、满是绝望的笔画,一张一张写满了“救命”,写满了贵妃最后的挣扎。而在这些触目惊心的文字中,夹杂着三张写着不同符号的奇怪图样, 笔触虽然偶尔颤抖但竭力工整清晰,显然是贵妃在难得的清醒时间里写下的。
虞枝心将这几张挑出来反复琢磨, 在某一日灵光一现,发现上面的符号其实是一种极少见的减字谱变体。根据琴谱中琴弦和指法的位置换算,所得的数字对应贵妃寝宫唯一一本和古琴有关的书籍,也是玉尘证实贵妃在死前一个月里翻阅的最多的《琴趣拾遗》,最终指向曲苑楼一间无人问津的库房,从年久失修的破损窗棂中取出厚厚一叠名单与调度的暗号来。
虞枝心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是在长乐宫里多看了一眼,竟能将贵妃经营的暗棋从根底上一网子给拉出来。最妙的是这些人与贵妃明面上的人手或沈家安插的探子全无交集, 甚至连自己效忠于谁、又听谁差遣与谁联络都并不知道,只按照特殊的标识和暗号行动。
虞枝心不动声色的和名单上的人接触了几回, 确定这些信息着实可用, 便出手布局给李嫔找麻烦。皇贵妃梦魇也罢, 李嫔处镇魇用的法器也罢,都是她以暗号的形式指示各处的探子所为。
倒不是她非要急着找李嫔的麻烦,实则一个李嫔也碍不着她麻烦。实在是有新得的好用工具在手上, 总要摸索一番如何操作,免得真要大用时却出了岔子功败垂成。
她却没想到嫁祸李嫔的人手正是几年前帮着沈贵妃将先皇后与先德妃那一团乱麻埋伏在李嫔院子里的人, 因得到的指令与几年前完全一样,那几位不起眼的老嬷嬷小公公想都没想就把这一回的“物证”埋在了当初同样的地方。
之后皇贵妃搜宫拉开序幕,李嫔的“罪证”越查越多,连虞枝心都吓了一大跳。过了好几日才想明白原委,李嫔却是已经“被”自尽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在了宗人府的天牢中。
虽是有惊无险的得偿所愿,慧妃娘娘吃一堑长一智,到底不敢再轻易使用这些人手,转而将心思用在破解另一本“天书”上。这一本依旧是手抄的许多字符,因放在曲苑楼得到的名单和暗号同一油纸包中,虞枝心虽参悟不透如何解密,仍是将它好生留了下来。
她一边时不时的给皇贵妃找点儿麻烦确保宫权能留在自己手上,一边琢磨“天书”上的符号,尝试各种奇怪的组合和可能,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头绪。直道一日听陛下偶尔说起蛮夷递交的国书上全是看不懂的花纹,礼部用了三日时间才翻译出来。虞枝心突然反应:或许贵妃留下的书也根本不是本族文字所书的暗号,而是由异族文字所写!
以贵妃的博闻强识而言,这完全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虞枝心随意找了个借口问过玉尘,又从宫中的内书房里翻出不少外夷文书的抄本,最终发现那些“天书”竟然是西夷楔人的文字。
既找到了方向,后续解读倒显得简单了起来。花费了些时间,虞枝心与白桃避着人断断续续读完了这本册子。只读完之后更觉得五味杂陈——里面所记载的是贵妃发觉的所有秘密,包括她身边有一位医术超群的帮手,甚至已经疑心到了白桃头上。包括陛下才对她另眼相看——便是她宁肯受了先皇后禁足的惩罚也不愿假惺惺劝陛下雨露均沾时,那男人少有的动了真情,想到的却是先绝了她怀孕的可能,这样她就永远将一颗心只为他一人。
幸而她那会子更不敢贸然怀上孩子,假借宫寒之症让白桃配了药避孕,反而歪打正着逃过一劫。可等她被封了妃拿到宫权,陛下竟是再次起心动念,就怕她的“难以受孕”不是“定不能受孕”,怕她有了宫权再有了子嗣会生出别的念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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