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若真心请罪,这老匹夫何必还站着惺惺作态?孔尚书一口一个有罪却决口不提惩罚,不就是有恃无恐,吃准了他对孔家根本无从下手吗?
“罢了,来日方长。”赵熠在心中默默的又给孔氏满门添了重重一笔,面上挣扎一番,到底是伸手扶住了“欲跪”的老太傅,红着眼圈哽咽道:“皇后的错怪不到您头上,您是朕这朝堂上的地海神针,切不可因为小辈犯错而伤了身子啊。”
“皇后年轻气盛,做事有失考量,实在是孔家没有把她交好。”老太傅愈发涕泪横流,连连摇头道:“不齐家何以治国,是老臣持家无方,老臣愿意辞官告老,请陛下恩许。”
“太傅不可啊!”“陛下,此事与太傅无关啊!”
他这话出口,赵熠尚未回应,各位大臣已然连声阻拦。皇帝陛下听着耳边的吵闹喧嚣忍不住将手背在身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太傅是陛下的师傅,更是朝堂基石,陛下何时说过要怪罪太傅?”
一片混乱中,到底是八面玲珑的沈相再次出口打了圆场,又转头对太傅长揖到底:“太傅千万不可为了这等小事自责,我等还需太傅领着为陛下分忧,太傅既是我等师长,可不能弃我等与陛下啊。”
“沈太师说的极是,诸位大人何必慌张。”赵熠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恶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太傅道:“请太傅千万保重,不可再说那些胡话了。”
“多谢陛下厚爱,老臣领旨谢恩。”太傅的演技比之皇帝陛下陈恳太多,抹着泪对陛下深揖:“老臣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皇帝陛下忙伸手扶住,一桩风波就算到此为止。旁的大人们纷纷松了口气,又是君臣和谐其乐融融。
至于什么皇后的笺表?怕是早已被人忘在了脑后——
“虽说与孔太傅无关,但皇后发这笺表确实不地道。”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相突然开口:“老臣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陛下与皇后夫妻一体,什么不可以两口子关起门来商量,非得发个圣旨来?不若往后也别设什么中宫笺表了,后宫的事儿后宫了,没得女人的事拿到朝堂上来吵。”
他这番话别说满殿的朝臣吓了一跳,便是赵熠也诧异的看他好几眼。最先回过神的礼部尚书急忙摆手: “右都督此言差矣,中宫笺表乃是本朝太宗时候定下的祖宗规矩,哪能说改就改?”
“哦,那往后要是皇后娘娘又有什么想法,又是一封笺表两封笺表的发过来,说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屁话,大伙儿还要不要过了?”
周相耸耸肩,一副无赖模样:“还是说你能保证皇后犯浑就只有这么一回?”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礼部尚书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完全不知道怎么和周相讲个明白。李相却是心中一动,忽而开口道:“老臣也算读过基本史书律例,若是没记错的话,皇后笺表如陛下圣旨,得由女侍中议过盖印后才可发出。”
“只是后宫并无女侍中……”
“那就聘几位女侍中。”沈相也是想明白了,笑着拍手道:“要么就如李相所说,反正不合规矩,干脆别用这笺表。要么就给皇后娘娘配齐女官,也可约束娘娘的行为。不知太傅大人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