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默看他良久,并不说信与不信,直到虞贵人被看的心如擂鼓才出声追问:“那为何,一开始入宫,却不准备争宠?”
虞枝心惊喜的抬头看他一眼,急忙解释道:“陛下容禀,实在是嫔妾家中太复杂,且——且嫔妾自己,也没那么甘心罢了。”
“朕知道你叔父是太师亲信,”太师便是容妃之父沈相爷,是四大顾命大臣之首,“朕本以为,你是沈家送进来替容妃固宠的。”
“或许是吧。”这回换做虞枝心苦笑了:“只陛下不知,嫔妾的姑姑嫁的是国子祭酒孔大人,自家中祖母选定由嫔妾入宫,姑姑与婶婶便轮番寻了母亲与嫔妾训话。嫔妾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国子祭酒孔大人是孔太傅次子,而当今皇后是孔太傅嫡长孙女,换言之,虞姑姑便是皇后的叔母,站队自然站了孔家而非沈家。
赵熠有些许明悟。果然听虞枝心道:“嫔妾容貌寻常天资愚笨,莫说替哪位主子固宠,便是入宫后能不能入得陛下法眼都两说。偏姑姑与叔父都不是嫔妾可以违逆的,嫔妾便想着,索性不如当个透明人呢,总好过母亲与兄长处处掣肘,在家中成了两位长辈角力的工具。”
虞贵人生父曾关任通政使,头脑手腕比二房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一房孤儿寡母看人脸色过日子。虞家的资源在大老爷死后传给了二房,然虞氏的兄长又是无可争议的长房长孙,虞二爷虽勉强算个君子,心中却不可能不别扭,时不时拿捏敲打必是有的。
而那位虞家姑姑却是虞家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虞氏若是将人得罪狠了,虞家大夫人在婆母面前怕是有的磨搓。虞枝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真不如无宠无子,让家中少些念想,母亲与父兄也能松快些。
这道理说得通,赵熠偏要刨根问底:“你难道就没想过争宠改命?若是有朝一日你成了朕的宠妃,你母亲与兄长必然跟着水涨船高,彼时谁看谁的脸色过日子且未可知吧?”
这话说到虞枝心的心坎里。怎么可能没想过这条路呢?以她的手腕能耐演技和窥探人心的本事,真要争宠她怕谁?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大好青春已注定要耗在深宫高墙之中,难道真的愿意一辈子当个小小的宝林么?
虞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亦不准备隐瞒陛下:“嫔妾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嫔妾却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那么利落的把嫔妾推出去,嫔妾却要拿命换他们的荣华顺遂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赵熠心中一动,却已猜了个八丨九不离十:“怎么,你家老祖宗选了你,你母亲兄长非但没为你说半句话,反心心念念交代你替他们争宠?”
他说的嘲讽,嘴角有不屑的弧度。虞枝心早已不再避讳隐藏,大大方方的点头:“正是。嫔妾的母亲亲口所说,兄长在家里过的实在憋屈。难得嫔妾有这么个好机会能为兄长另寻一条出路,望嫔妾好好在宫中努力,早日得陛下青睐,也好给哥哥挣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