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眸子继续看着书,“年姑姑说……”他有些难以启齿,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他也不好背后议论别人身体是否有疾,于是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茶珠说。
茶珠欲语泪先流,声音里荡着受尽了委屈的苦楚,她想把事情大概地讲一遍,刚开口还未出声,他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你在撒谎。”
他放下书,缓缓地站起来,盖在膝上的毛毯落在地上,“你撒谎时爱装样,若真受了委屈,反而像只蛐蛐,越挫越勇。”
她对蛐蛐这个形容感到不爽快,但随即却轻呼了一声,她平稳了大半个时辰的心,又似小鹿乱撞般活跃了起来。
因为郡王站起来之后,他走了两步行至她面前,伸手轻轻地搂了她一下。
仿佛是安慰,他一下就放开了,他想,给个巴掌再赏颗枣,若那日让她气恼地出去是巴掌,那今日就稍微安慰一下,他悠悠地开口,“你未经人事,我让你去与他那般……哎,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
他复又叹了一声,往日一向平静的声音里真带着几分悔意,“我也感到后悔,竟然让你去做这种事,我那日真是糊涂了。”
说着他坐回暖榻上,招手让她坐在旁边,他又道:“我.操之过急了,况且,我哪里真的舍得你。”
茶珠喉口发酸,方才因事情未做成,本想装可怜哭一哭,谁想他竟然这般体谅。
她对郡王的心思,近来已经沉到底了,偶尔想到他的时候,她也会苦涩地安慰自己,做好一切命令,回报郡王收养她的恩情,其他勿再多想。
但此刻,那沉寂在心头无数个冬天的种子,又按捺不住开始萌芽。
茶珠听到他说不舍的时候,脸“噌”地一下变红,她阴了一路的脸色转晴,欢喜溢于言表。
这么多年,这也是第一次郡王对她说这么多话,且放下了往日的冷淡疏离,变得有了几分人情味。
她坐在暖榻上,侧着头面色微红地打量他。他才从西北回京的时候,他的面色惨白,近来似乎养好了许多,也许是屋内的炭盆烘托着,他消瘦的脸上已经有一抹暖色了。
她不敢多话,想好的那些难为情的借口都不用说了,她便含笑地望着他,眼眸里的光彩随着烛光跳跃而闪烁。
晏景兮端着茶浅饮了一口,沉吟片刻道:“初冬的时候,国公府会举行一场赏梅宴。”
“嗯。”茶珠脸上的喜色顿了顿,“怎么了。”
“其实要毁掉他的名声,无需你真的与他有染,只要你当着众人的面,攀诬他就好了。”晏景兮说完之后,竟然不敢打量她的脸色,方才她的欢喜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此刻她是什么表情……他为了掩饰这份局促,又平和地拿起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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