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珠走到喜鹊牡丹图的屏风旁坐下,垂头轻拢慢捻,她一向是是安静弹曲不与宾客多话的。
她才来惜玉楼时,曾有贵客向英妈妈骂她,说她闷葫芦一样极不讨喜。
她以为会挨英妈妈的训,英妈妈却赞扬她:“贵人见惯了曲意迎合之人,你越沉默文静,他们越觉得你貌娇志洁,柔弱端庄,即使流落风尘也出淤泥而不染,他们会更想与你多说几句,成为你心中不同的存在。”
英妈妈总结道:“你不讨好他们,他们就会讨好你,这叫攻守之势异也。”
茶珠竖起大拇指,“妈妈书读得不少。”
“呵,我闻名京都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她得意地扭头,吸着象牙烟嘴袅袅婷婷地离开。
茶珠垂眸弹琵琶,场中三人在谈生意,年长的两位因生意上的事产生了龃龉,年轻的那位公子开着玩笑缓和气氛。
“宁二爷。”头上戴着平式幞头,肤色土黄的中年男子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这批货远渡重洋,在东南岩港下了之后,借宁家商队的货船运到京都。定金、尾款十几万两银子我都付清了,你现在让几十艘船停在京都外不让进来,不让我们卸货,这是什么道理?”
他又哼道:“你宁氏好歹也是天下首富,难道想坐地起价,硬要占我这点小便宜不成?”
“我侄子不懂事,接了这单生意,我提他道歉。”宁二爷开口说话,茶珠的琴音险些乱了,她忍不住抬眸打量,这位爷三十四五年纪,声音清朗,双眉细长,面容姣好,似乎是女扮男装。
宁氏商会?茶珠惊讶,不愧是天下首富,难怪出手如此阔绰。
宁二爷按住他想说话的侄子,对中年男子道:“银子稍后我会让人还给你,违约金一道补上,但这批货我会送回东南岩港。”
宁小公子急了,“姑……不是,二叔,不就是些异邦的烟草、香料、药材吗,又不是我们卖,只是帮忙运送……”
宁二爷睨向他,“上头说烟草之类的东西对人心神有损,如今是既不违法,也不合法。我们没必要沾上这种东西,万一之后出事了,追查起来是我们运进京的,你想下大狱吗?”
“二叔,瞻前顾后的哪能赚钱啊。”宁小公子话音刚落,宁二爷拂袖而去,他忙追到楼梯边,歉意地小声说,“诶,姑母,我错了。”
“我二叔那边,我会再……”他跑回海棠间对着那男子说话,却发现那人也走了。
琵琶声依旧悦耳动听。他愤愤地坐下,自斟自饮,喝了半杯之后突然望向茶珠,气不打一出来地说,“你别弹了,给我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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