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福寿楼,严铮回忆起过往吃过的山珍海味,此刻饥肠饿肚难免口舌生津。他问她可曾吃过福寿楼出名的茄鲞、胭脂鹅脯、鸡丝银耳……
茶珠摇头,“好吃吗?”她摸着轻声咕咕的肚子,咽了咽口水。
“当然好吃,我也念了好几年了。”他喉结滚动,点头笑道,“回京后一起去吃。”
“好啊。”她立刻应下,这一段对话她打磨了许多日子,为的便是将话题引到回京后的见面,目的达成了她立刻不再多语,纤纤玉指放在琴弦上轻轻地抚动,在喧哗的雨声之中,琴音似珠玉落地,悦耳动听。
多年未闻丝竹声,严铮随着节奏轻缓地呼吸,疲倦的神色略有缓解。
她神色专注,弹奏时眼神温柔,这琴似是她的珍宝。
他不禁问道:“这琴对你很重要吗?方才危险之时你也不舍得丢弃它。”
当然重要!这是这折戏后半段最重要的部分。
茶珠抚着琴弦,听到琴音清脆动人后放心地将琴放下,又用裙摆擦拭琴上的污渍,“这琴非常昂贵,若是弄丢了或是弄坏了,英妈妈会克扣我大半年的工钱。”
他方才听她细数私库时,也没听她算出来有多少银子。以她的名气——连扬州的贵胄都请她从京都来演奏,不该这么贫穷。看来惜玉楼的老鸨十分苛刻,她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他逐渐对她的生活产生了一点兴趣,“茶姓似乎十分稀少,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姓茶的人。”
“对了,我一直想问,公子怎会知我姓名?”
他将遇见捕快的事说了,又道:“炎帝逝世后被葬于茶陵,其护陵族人以地名为姓,你祖上应发源于茶陵。”
嗯?茶珠本想引他问青楼里的事,她便可以泪眼婆娑地诉苦,谁想他却说起了姓氏的发源……但她也立刻想到了答语。
她弱弱地叹了一声,眼里涌起薄泪,“我生如浮萍,无父无母,是富贾养来消遣的伶人。后来老爷家中遇难便将我们这班伶人都贱价打发了。茶姓不过是富商老爷看我面容寡淡似清透茶水,随意取的称呼罢了。”
严铮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她面容并不寡淡,似三月的海棠粉嫩柔情。他心里责怪自己实在不会说话,竟惹得她想起了伤心事,“都过去了。”
他听她没有答话,又安慰道:“我也曾经历过苦日子,其实能够体会贫贱时的伤心。”
“嗯。”她柔柔地应了一声,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噘着嘴低声说,“我不信,我猜公子是富家子弟。”
“真的,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他看着温暖的火光,眼前浮现起一些往事……
房中一灯如豆,他才三岁年纪,乖巧地坐在母亲身旁,拿着帕子替母亲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