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你快看,种子真的长出来了!”念念拉着子平的衣角让人蹲下来,“以后住持就不会再罚我们两了。”
子平笑了笑,“念念心诚所致。”
裴念念站起身来,在冬日的风里微笑,像是请求又像讨好,“那你是不是可以陪我出去玩儿了?”
陆子平愣了一瞬,似是犹豫。
女孩有些委屈,“你答应过我只要恢复了这片田,你便会陪我玩的,如今我功课也做了,豆苗也种了,你可不能诓我!”
何时答应她了?这人惯会撒娇打诨,总爱耍小花招,虽是学乖了许多,骨子里的顽皮劲儿还是没改。
不过,“好,我陪你。”
他听见自己说。
瘦弱的小苗在寒风中被扶正,陆子平侧眼问她,“你要玩的就是这个?”
“是呀!”裴念念埋上最后一捧土,掸了掸手,“山里一棵花树都没有,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樱花树苗,爷爷已经给它处理过了,明年三月就能长成大树开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树下学经。”
陆子平准确抓住了字眼,“我们?”
裴念念认真看他,“我们,这是属于我们俩的树。”
她划开脚尖的污雪,“小和尚,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它。”
“不在?”陆子平皱了皱眉,清朗的声音有些颤,“你要去哪?”
“我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山里啊,”裴念念的手指向远处灰蒙蒙的地平线,“我总是要回到海里,做回我的龙王的,这是我的责任,也是爷爷想要看见的。”
“只要爷爷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睫毛上沾了几片冰凉的雪花,被呼出的暖气模糊,陆子平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转头看,裴念念的侧脸柔和,半年来他早已习惯清晨被叽叽喳喳的女孩叫醒,在禅寺晃醒打瞌睡的她,在午膳时为她留一颗鸡蛋,她不爱喝青菜豆腐汤里的豆腐,总吵着苦;偷偷喝了他的豆花,却忘记擦掉嘴角的油花;说是与他一起种豆苗,实际上多数时候坐在田埂上捉蝴蝶;她这么伶俐的一个人,学字却总是很慢,半年只学会一个“陆”字......
若是她走后,这山中......应该是很安静吧。
第二年三月的风来的很迅速,裴念念种下的樱花树比预想中长得更快,粉色的花开成云,陆子平铺了厚厚的蒲团,坐在树下轻诵菩提。
裴念念靠在树干上睡红了脸,一阵风划过,摇了朗朗一层花瓣飘落,轻巧的一片攀上她的唇角,像是女孩盛开的笑。
陆子平瞧见布置的课业被她搁在头顶,充当了遮阳的伞。他无奈地笑笑,想替她捻去那瓣花,却被裴念念一个反手抱住。
“子平,不要闹我。”念念咂咂嘴,温热的触感真实传来。
她的尾音像猫儿,与手腕上的佛珠反射出黯淡的光,一起刺进心里。
他像是触电,猛地缩回手。
***
佛堂的香燃到了头,捏住它的那只修长的手却停着一动不动,直到滚烫的香灰落下,灼痛了皮肤,人才回过神来。
陆子平垂下头,掩住眼底的失神,“施主求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