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劭半侧过身,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睫毛如鸦羽,从他上眼睑垂落,他眼睛只罅出一道缝隙,斜睨她。
好像他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过了一息,他道:“我背你。”
林昭昭下意识想说,哪就这么娇气,顿了顿,“……不用了,”补了一句,“多谢国公爷。”
这回,他整个人转过身来,眉头紧皱,目光如有实质,笔直地盯着林昭昭的脚腕——出来得着急,她没有穿足衣,脚上只套着软底织成履,虽然和裴劭的目光,还隔着一层裙子,她还是缩了缩脚趾。
她低声说:“走吧。”
裴劭勾了勾嘴唇,道:“林昭昭,我发现一件事。”
他忽的两三步逼近她,咬牙切齿,气息沉沉,话语都被吞了几个音:“跟你不需讲理。”
下一刻,他将她一把扛到肩头,林昭昭诧然:“你做什么!”
裴劭大步流星:“赶时间。”
他肩膀顶在林昭昭的腹上,林昭昭头朝地,隐隐想吐,再顾不上其他,用力捶他后背:“放我下来!裴疯狗!快放我下来!”
裴劭脚步骤然一顿。
一阵天旋地转,林昭昭脚刚着地,还没站稳,便觉自己后背被推到冰凉的墙上。
裴劭一手按在林昭昭身后的墙上,他倾身,喉头缓缓地滑了一下,眯起眼睛:“你刚刚叫我什么。”
林昭昭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裴疯狗”。
过去每次,裴劭惹怒她,她都会这样骂他,多少次的重复后,这词好像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她骂这一声,裴劭不管在做什么,一定会收手。
诚如此刻。
只是,她不该让一个本不该再出现的词,又一次从她口中出来。
对裴劭来说,猝然听到,自然有一瞬间的怀念,但把瞬间当永恒,是很可笑的。
林昭昭直直地迎着裴劭的目光,咬住嘴唇。
等了小片刻,裴劭嘴唇抿成一道直线,他缓缓收回手,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眼里酝着嘲弄,低声哂笑:“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与前几次,裴劭讥讽她后的沉默不同,这一次,林昭昭忽的也笑了笑,她声音清越,似乎比满城月光,还要皎洁清透几分:
“裴劭,我也觉得没意思。”
这有什么意思呢,到底都过去了。
他们已有各自的生活,人都是往前看的,往事是往事,并不能改变如今。
静默在两人之间流转,浮云涌动向月,遮住所有光亮,原来半边天是黑云阴霾,只不过,隐匿在黑夜里,叫人看不清楚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