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屋子,径直去了画室。
每年,他只在十月的上海大师赛期间,来这里住。
今年不一样。
画室里很空,布置非常简洁。
他在画板铺好纸,坐下,笔尖在白纸上勾勒。
轮廓、头发、眉毛一笔笔往下,手里的笔忽然顿住了——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样画这双眼睛了。
记忆里的梅林,已经淡成了一抹影子,变得模糊不清。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梁夕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纤薄的背,以及柔软的掌心。
他有些懊恼,起身,丢掉笔,走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洞洞一片。
心绪从未有过的烦躁。
他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想看场球赛使自己冷静下来。
开机广告里,女孩穿着白纱的裙子,手里端着一盘草莓,冲着镜头眨眼笑——
梅林!!
不,她是梁夕。
这是个化妆品的广告。
他竟然开机、关机,整整看了三遍,真是要疯了。
腕间的手表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
又是一个无眠夜。
远处雷声轰鸣,狂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里卷进来,呼呼作响。
他走到阳台那里,砰地合上窗户。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沉闷的呼吸声。
夜又慢又长。
天将明时,顾墨白做了个梦,梦里的梁夕一路穿过青葱的草地跑过去帮他捡球,她的脚踝洁白又漂亮,像是草地上开出的花。
*
次日,天刚亮,梁夕就起来了。
距离《底线越界》正式开机,还有小半个月,陈麦帮她找了个网球老师,提前学习打网球。
介于她身份特殊,不能去普通的网球学校。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区,到了一处顶级网球训练中心。
这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平常来这里的都是些名流。
梁夕是第一次来。
里面非常大,训练室一间接一间,灯火通明,里面放的是一些器械。
球场在室外,需要穿过训练室之间的过道。
大清早来这里的人不多,室外球场只开了两个,一个是梁夕这个,另一个在隔壁。
网球老师还没到,梁夕绕着球场跑了两圈,算作热身。
隔壁的金属门忽的响了下,梁夕好奇地抬眼望去——
那人穿着浅灰的无袖衫,迈着长腿从球场一侧走到近前,弯腰从背包里取出了球拍。
下秒,他转过身来。
梁夕的视线避之不及,撞进他漆黑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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