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意玩味般地眨眨眼,“田志哥,听说你在一家私人的皮具厂上班?赚的钱多吗?”
邓田志表情认真:“工资一个月大概40块钱,和很多国企的正式工差不多。不过,我还是学徒阶段,每个月要给师傅孝敬18块钱,所以一个月能拿到22块钱。”
秦秋意挑挑眉:“工作一年半了,还是学徒工?”
邓田志语气发闷,从面上倒是瞧不出什么异样,“老板和师傅说我比较笨,做出的皮包还不合格,需要再学两三年。”
哦,无良老板和师傅,故意在压他工资。
秦秋意神情古怪地看着邓田志,难道他一直没有怀疑过老板和师傅?
“对了,忘了问你了,你不是在县里的高中上学吗?怎么会出现在南桥市?”邓田志猛然意识到问题,“你不会又逃学了吧?”
原主去年逃学过几天,被邓田志抓住一回。
秦秋意:“……”
“咳,这不重要,反正我是不会耽误高考的。”
邓田志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所以,你是真的逃学了?”
秦秋意尴尬地闭紧嘴巴,桃花眸左顾右盼,偶尔用手指缠着发尾转圈,不敢再看邓田志。
邓田志的眼神中带上不认同,“大舅和大舅妈一心盼着你能考上大学。大舅为了给你赚学费,居然跑去隔壁市做小工,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着与高强度劳动不对等的工资。”
最后,他语重心长道:“秋意,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他们的辛苦和期待,知道吗?”
“走,我送你回学校。”
秦秋意沉默片刻,声音透出几分弱气:“田志哥,其实我在市里找了个工作……”
“你才18岁,高中都没有毕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秦秋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半晌,轻声说:“我现在在南桥市第一纺织厂上班,当服装设计师。”
她舔了舔嘴唇,又补了一句:“是正式工。”
“什,什么?”邓田志掏掏耳朵,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听到了什么?表妹在那个出了名难进的国企单位找到工作了,还是正式工的工作?
八零年代前期,改革开放浪潮袭来,涌现出一批私人企业和个体商贩,他们确实赚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资金。
但国民受过去的思想影响严重,依然认定铁饭碗是最值钱的,偷偷看不起那些做买卖的人。
直到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兴起了轰轰烈烈的“砸三铁”运动,铁饭碗、铁工资、铁交椅被砸,大规模国企工人下岗运动开始,人们才彻底打破了旧观念。
而现在,在邓田志看来,她那个还没毕业的来自农村的小表妹,居然成了铁饭碗的拥有者,实在是太玄幻了。
秦秋意的一双桃花眼格外清澈,恰似一望到底的清溪,容不下任何谎言与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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