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绵也看得很认真。
清雅的纸笔墨香浮动,嗅进她的鼻子。
窸窸窣窣的纸张与毛笔摩擦声,传进她的耳朵。
待她三心二意浏览完一部留影,他将笔搁在竹篾制成的笔帘上,嘱咐道:“今晚你去另一间竹屋睡。”
重绵愣愣道:“另一间?”
她一直以为他带她来,是让她睡在这里的。
他手撑额头,道:“是,傍晚时我已清理干净了。”
半晌,重绵低声道:“我可以不去吗?”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微微低了头,望进她的眼睛:“为何?”
窗子外星光明亮,灯火摇曳中,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样静谧清寂的夜晚,她往外望去,窥见林间暗影,不禁说出来心里话:“我很害怕。”
这并非在异世的第一天,却是她在陌生地方独自睡的一晚。
她不由得想起,八岁时和父母分床,那个时候,她哭得撕心裂肺,不肯去新房间睡觉,被父母从外面锁了房间,才含泪委屈巴巴躺到新床上。
神奇的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处境,却给她如出一撤的感觉。
因为陌生的环境,因为不习惯,因为黑暗里的想象,她像是回到了童年的时候,被一扇房门隔绝了温暖熟悉的世界,各种孤独和恐惧侵袭。
容吟斟酌用词:“但我是男子……”
重绵打断他的话:“我无所谓。”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扶额笑:“你不当一回事,但我要为你的名声考虑。”
重绵嘟哝:“男女大防不是凡间的规矩吗?”
容吟神色认真:“医者面前不分男女。可现在,我不是医者,而是一名男子。”
重绵:“没关系,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知道。”
容吟:“……”
后来,她耍出一回小性子,他似乎当成小孩子的胡闹般,任凭她取舍了。
重绵心里的不安一扫而空,眉开眼笑的模样好像是得到了天底下最宝贵的礼物。
容吟见了,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他为人温和有礼,但也不是没有原则之人,很多时候,他秉持着自己的原则,划出一方与旁人隔离的世界,不愿踏入旁人的边界,也不允许旁人来打扰。向来界限分明的他,将她带上山后,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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