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林牧平日轻易不动怒,一旦板起脸来,威严摄人,林辰安纵使仗着爷爷宠爱,也不敢跟他叫板。
邰淑英几分尴尬地说:“带孩子去洗把脸吧,小脸都哭花了。”顿了顿,喊了珍姨过来,“再拿一副碗筷过来,地上的碎片简单清理一下,等饭后再做彻底扫除。”
毕兆云低下头,牵着林辰安去卫生间洗脸,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只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与这金碧辉煌的别墅相排斥。
给孩子洗完脸回来,毕兆云就发觉席间的气氛不大和谐,头垂得更低。
林伯成重拾起木筷,冷静下来后方觉自己行为过激,心下一凛,目光直直地看向主位的宁老先生。
宁老先生搁了筷,端起手边一盏茶呷了口,面色沉沉,谈不上生气或是别的。
林伯成找补似的,讪笑着说:“孩子到了陌生地方不适应,在家不是这样的。”
宁老先生没接话,其他人也不言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沉默许久,宁老先生放下茶盏,掀起那双难辨喜怒的眼,看向林伯成,缓缓说道:“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下来,明儿一早,再让修臣过来,带你去做个亲子鉴定。”
说完,老爷子复又端起那盏茶,浅抿了一口。
林伯成一愣,当即垮下脸:“还、还要做亲子鉴定?!老爷子你是怀疑我来诈骗的?我告诉你,要不是这个叫高什么臣的,一个劲劝说我来,我是打死也不愿意跑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受罪!”
高修臣替老爷子说话:“你误会宁董了,不是怀疑你,做亲子鉴定稳妥一些,不然传出去名不正言不顺,日后于你也不好。”
林伯成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暂且捺下心头的不满,只是有些不甘心,嘀咕道:“以为人人都想攀高枝哦。”
闻言,宁老先生彻底放了筷子,不再进食,起身往书房走。宁宗德将要扶他,被他一摆手拒绝了。
踱步到书房,宁老先生掩上门,走到书架前,上面一格放置着宁老太太生前的照片。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叹息一声,嗓音嘶哑:“孩子找到了,跟你说一声,你在底下也能安心了。”
亲子鉴定结果还未可知,但他心里有数,八九不离十,纵然与预期有几分落差,到底了了一桩心事。
昨天刚得到消息时,他心中欣喜大过一切;今日初步接触,他满心都是欣慰;待到此时此刻情绪回落,镇定下来,才漫上来难以派遣的失望感。
以前不是没想象过大儿子归家的画面,在他的设想中,他那个幼时聪颖的儿子,即便身在别处,也能在某一领域有所成就。
现在看来,后天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难以磨灭。
他应该是指望不上林伯成了。
至于林牧,他寡言少语,瞧着岳峙渊渟,只能说,兴许是个可造之材,暂时还无法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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