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知恒蹲在饮水机前看热水逐渐蔓延到面片上方,他挪开放在桌上盖好,不答反问:“没死成,是不是很失望?”
孙琼锐利的双眼定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对他的嘲讽不予搭理,“真心喜欢就对人家好点,别成天冷着一张脸。”
她没给席知恒回话的机会,又说:“你开的条件我答应,过段日子我就回京州一趟,你记得帮我定好票。”
席知恒眼帘微掀,看她那张可以用“枯槁”来形容的脸,建议:“最好别再想怎么死的事情,养好身体,你随时都可以去。”
孙琼的神情一刹那闪过异常,冷着脸没说话,半晌后才吐字:“知道了。”她岔开话题,问,“你把人家姑娘晾一边,自己吃独食?”
席知恒:“……你想见她?”
“伯母好。”吱呀一声,休息室的门打开,茹景从里面走出,站在席知恒旁边,任由孙琼上上下下打量。
休息室的门不隔音,她听到对话里提到自己,索性就出来了。
孙琼精神不大好,看人时眼里的锐气却不减,她从头到尾扫过茹景,最后听不出情绪地对席知恒讲:“人不错,运气不错。我要睡了,你们吃完就走。”
茹景:“……”这位孙女士直接无视她不说,还冷冰冰地赶客,确实很不好相与,而且怎么看孙女士的打量她的那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件货物的好坏,看得她心里不大舒服,出来时挂在脸上的温婉淡下去。
她扯开唇角,自顾自讲:“不会耽误您的睡眠,没人愿意待在医院这种地方,不用您说我们自己也会走。”
茹景十分想问,孙琼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态度对待他的?她光是听一句就膈应的慌,也难怪席知恒对孙琼是那样的态度。母子对话都像刺猬碰撞,互相刺伤对方。
闻言,孙琼朝她看过来,眼里轻视与目中无人展现的淋漓尽致。她不言语,只是给茹景这样一个眼神后,就挪开视线看向虚空中的某处。
茹景被那眼神刺的无名火起,席知恒一把握住她的手,淡道:“我想错了,你精神还不错,不需要我们在这里照顾。”
他摁下呼叫铃,护士很快过来,席知恒反复叮嘱两三遍看紧孙琼,才拉着茹景离开医院。
远离了消毒水的味道,新鲜空气吸进肺里,茹景胸腔里堵住的一口浊气吐出去,“你……孙女士说话我有点受不了。”
时时刻刻带刺儿,满身荆棘,难以靠近的同时,伤人伤己。
“我刚对孙琼说的话你受得了?”他的话也没有好听到哪里去。
“听你的话,孙琼不止一次两次寻死,换做旁人恐怕说出的话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茹景分析得头头是道,“你那样说是故意刺激她?”
席知恒未表态,垂眸去看她皱成一团的脸,满是愤愤不平,显然是被孙琼的态度给激到,他眼底水光流动,将她的手插进自己兜里,断言:“我还在,她不会轻易死掉,为了那个人,不值得。”
茹景一怔,连名字都不愿提及的那个人—席知恒的父亲,孙琼想死是为了那个人?
“可是她对你,不太好,”她仰面朝天,星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她抬手想要去触碰,抓到一抹虚无,微微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