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叫人招架不住。
“也许百年之后,此事会成为你我之间一件诗文逸事……”
透过隐含墨香的信纸,楚窈似乎看到了他在书案前含笑落笔的模样。
或许会是夜里,他忙完一天的军务之后、坐在案前给她写信。手边是浅黄色的烛火、窗边则是高悬在树梢的明月。他写了几笔搁下,托着下巴仰脸看着明月,揣摩着她接到信时的反应,轻轻笑出声来。
一想到这般场景,楚窈心中便似浸泡在温水之中、缓缓融化开来。
真好啊。她轻抚着信纸想,原来有牵挂,是这种感觉。
*
只是楚窈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她原以为数着日子便能数到陆泛领兵回来,没想到接下来几日里接连收到了南方动乱的消息。
这次动乱并不是局部范围的小打小闹——而是西起朱崖、南至交趾,遍及四州的民乱。
自去岁后元帝在南方收了一大串世家人头之后,南方便不安分起来。世家中大多失了在家族中地位非凡、甚至是家族中的领头人。一朝楼塌便有新楼立,有些原本被压了一头的世家便抓紧了机会想要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只是绵延已久的家族自是不肯就这般倒下,世家内部合作分化、形成了多股对立的势力来。
世家内部动乱、频生事端,原本依附着世家生存的农户们的日子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有权有势的人不过坐在华美屋舍中轻飘飘下了命令,却不知底下百姓要为他这一道命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最普通的百姓虽勤劳踏实、愿意用自己的双手换取好过一些的日子,却抵不过骤然动乱起来的时局——粮食被强征、土地被践踏,生计就在眼前……化为了泡沫。
压迫到一定程度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反抗,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现在的沂州所经历的事端。
“为何会乱起来得这么快?”
晚上用完饭,楚窈与楚镇、楚霁相对而坐,面上神情皆是肃然。
楚窈看着楚老爹这里递过来的详细军报,忍不住皱起了眉,抬眼问道。
“不是突然,早有征兆。”楚霁将另一份信报放在她面前,同样微蹙着眉,“王李两家明争暗斗已久,这次最大的事端也是这两家所引发。”
“为什么陛下不管管?”楚窈看着依时间列起来的信报,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既然我们家都能拿到这样详细的消息,陛下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陛下不是不知道。”楚镇苦笑一声,“他是没有办法管、也不太想去管。”
“怎么这么说?”楚窈摸了摸脑袋,极度不解道,“‘小洞不补、大洞吃苦’。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不管,等到后面,只怕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陛下啊……还在搞他制衡那一套呢。”楚镇笑了一声,笑意有些讽刺,“分明当年也是跟着先帝、在马背上把天下打下来的,谁知道他如今怎么一心钻进了这不入流的手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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