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经》有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物理脐带在出生那一刻和母体断连,精神脐带却是一辈子难以焚毁。
徐方亭劝谈韵之三思并非孝顺,她不喜欢这个愚忠的词,偿还父母恩情仅是因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徐燕萍倘若待她不好,她同样会逃远远的。这是天生的避祸本能,谈韵之这件事上也是。
她便说:“我只是想跟你谈恋爱,为什么要无端承担那么多恶意揣测?”
谈韵之不知疲惫还是实在别无他法,老调重弹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了,别想了。”
“可是已经影响到我了。”
徐方亭扭头明明白白看了他一眼,火上浇油似的,无形促成了针锋相对的局面。
谈韵之下一句话便也怒火隐然:“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徐方亭看进他的眼睛道,“无论你做手术还是不做,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并且尽可能获得老谈的支持,不然以后这些声音横在我们之间,总免不了要吵架。”
暴雨前的狂风吹皱了他的眉头,谈韵之凝视她:“静一静是分手的意思?”
“……”她感觉腰际力度疏离了几分。
“小徐,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有分手的念头,”谈韵之抽回手臂,态度不言而喻,“一次次的重复我真的会当真。我以为有困难可以两个人一起度过。”
“如果是谈嘉秧或者其他的困难,”徐方亭郑重道,“我可以陪着你,但是这件事不行。我不希望自己出现在你的考虑范畴里,不希望你因为我冲动做了过几年就后悔的事,更不希望我妈无端被牵连进来,让她怀疑自己教出一个恶毒女儿,你明白吗,我承担不起这种谴责。这应该是一个很独立的决定,无论你跟哪个女生在一起。”
“我说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你为什么总不相信我?”谈韵之的眼里不知失望还是愤怒更多,声调没有提高已是他最后的忍耐,“我给你的烦恼多于快乐,是吗?”
“你处理好这件事再说吧,”徐方亭站起身,顺手掏出硌在口袋里的东西,放在小茶几上,“车钥匙留这里,这段时间我应该用不上。”
他双肘搭在膝盖,两手交握扫了一眼,头也不抬道:“你不带走难道我留着送给下一任?”
徐方亭设想最理想的局面,是他独自处理好家事再来找她,毕竟谈礼同敢发动外人性质的徐燕萍来加压,怂恿谈家那帮亲戚自然不在话下,类似的争吵将会源源不断。
但谈韵之明晰了“分手”和“下一任”,有意无意推波助澜,当真只能分手收场。
徐方亭后劲还没上来,莫名感到片刻解脱,默然拔下戒指放在钥匙旁:“其他东西让阿姨帮我收一下,下次我过来带走。”
她走到玄关换鞋,开门,最后回首一眼,谈韵之依然保持相同的倾身姿势,像个雕塑的思考者,没有如以前追过来抱她。
门口传来熟悉的反锁声,谈韵之捧了捧脸庞,仰靠沙发时顺带往后捋了捋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