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跟韩叔回过湖南老家,我去美国看一下他怎么就不行?”
她无可辩驳,只能反击,下意识捶一下双手,没料到握着毛衣针,竟把围巾撸了出来,手忙脚乱捞回,却跟拉纸巾筒一样,拉脱了好几行毛线。
她急红了眼,双手把所有东西铲回来。她从未试过脱针,毛线又是她能做到最细的一号,孔眼密密麻麻,上下两行几乎重合。
她憋着嘴,低头一针一针地把线孔挑回来,有时不小心漏了一针,有时撑开围巾的力气太大,又松脱一行。
徐方亭烦不胜烦,几欲掉泪。
徐燕萍看了她好一会,伸过手:“拿来,我帮你挑,你这样子要挑到什么时候?”
“你眼睛还看得清吗?”徐方亭犹豫着捧给她,徐燕萍27岁生的她,今年也50了。
徐燕萍冷笑道:“盐花撒锅里我还能看得清呢,小看我。”
东西搬到台灯底下,徐燕萍补救返工的效率果然比她高,全部穿好针,还就着她的花样织了两行。
“这不就行了吗?”
气氛有所缓解,若不是刚才争论,徐方亭还想恭维她两句,但现在沉默便是她的倔强。
徐燕萍便只能打破沉默,没话找话道:“这织了给他的?”
“是啊,”徐方亭说,“我在这边又用不上。”
徐燕萍抬起毛衣针端详,藏蓝底色上,一端还织了黄色的“——ZZ——”,手艺跟她的一脉相承,线头隐藏,宛如机打。
“怎么不见你给我织一条?”
徐方亭愣了一下:“我给你买羽绒服了呀,还给那谁也买了。”
徐燕萍干巴巴一笑,把东西还给她。
徐方亭默默继续织了一会,再往这一端织一条黄线和一只小猫头便大功告成。
徐燕萍默默观摩一阵,回去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布满折痕的塑封袋,里面是好几个牛皮纸小方包,跟旧式药片纸包一样。
“吃什么药?”徐方亭偶然抬头便捕捉到这一幕。
徐燕萍掏出一包放到她的床边桌上:“仙姬坡的细土,出外面水土不服就开一包煮了吃,煮水喝也行,放粥里也行。”
徐方亭忘记挑针压线,僵住双手看了一眼:“土还能吃啊?”
“这是土方子,你懂不懂,”徐燕萍认真道,“以前我去湖南打工,你外婆都给我装一包,吃了就不会想家想到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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