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没敢开大灯,王一杭半摸黑把谈嘉秧放在其中一张床上,便回派出所找谈礼同。
姿势变换,谈嘉秧再度转醒,发现身旁的徐方亭,又安心阖上眼。
徐燕萍在旁探头望了几眼,确认谈嘉秧已然入睡,轻声说:“你也睡一会吧。”
“嗯。”
徐方亭给TYZ发了小视频便放下手机,状态像孟蝶描述的出产房那时,通体疲累却精神亢奋,全无一点睡意。
她原以为见到小孩会崩溃大哭,可给他的睡眠压了一会,情绪奇迹般平缓,好像谈嘉秧只是外出旅游2天,熟悉感令她倍感安全。
她像以前一样盖着他的一只手掌,温度证明了他的存在,也莫名强调了另一个人的缺席。
她不自觉回想这两天,辛酸侵蚀鼻尖,委屈涌上眼眶,也许知道眼前的小孩无法承纳满腔情绪,她只是瘪着嘴,始终到不了嚎啕那一步。
王一杭和谈礼同没多久回来,在隔壁开了房休息。
徐方亭终于安心眯到天亮。
谈嘉秧正常醒来,呲牙笑着叫“姨姨”,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惊恐。他的核心障碍阻碍深层次的人际交往,他确实相对同龄小朋友显得没心没肺。此刻徐方亭巴不得他再冷漠一些,淡忘过去。
徐燕萍看她们都起来,便拉开遮光窗帘。
谈嘉秧依然呲牙皱眼,徐方亭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简直是“谈脏秧”:唇周残留上一顿的菜汁,门牙塞着肉丝,头发酸油,没换过的衣服沾了不少印子。
“咦,”她故意夸张道,“臭死了,昨天是不是没有洗澡?”
谈嘉秧笑嘻嘻说:“是的。”
谈嘉秧忽然注意到朝他笑的中年妇女,指一下问:“姨姨,她是谁?”
他经常不会直接搭讪。
徐方亭耐心说:“你自己问。”
他便笑眯眯:“你是谁呀?”
“我是婆婆。”
徐燕萍用了一种比较童音的叫法,第一个“婆”发第三声,第二个轻声。
“婆婆。”谈嘉秧学得有模有样的。
徐燕萍说:“真乖。——叫秧秧是吧?”
谈嘉秧说:“是的。”
母女俩合力给他刷牙洗澡,换上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
徐燕萍展开他换下的衣服研究:“这都是油渍,估计要回去用洗洁精才能洗干净。”
“丢了。”徐方亭说。
“嗯?那么浪费?多好的衣服啊……”徐燕萍犹豫道,“仙姬坡的小孩都没几个能穿这么好的。”
“丢了,不要了,”徐方亭重复道,“多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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