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条小腿斜着,勉强收进座椅与前座缝隙间。
他是东家,个头又比她大,徐方亭总不能占了副驾座,把他打发到后排。
但下一瞬,谈韵之最大程度推开副驾座,也挤进了后排。
徐方亭懵然望着他:“小东家,你没喝醉吧?”
谈韵之皱着眉头,勉强坐好,靠背不能向后倾斜,这边过道宽畅一些,相对没那么憋屈。
他直接让代驾出发。
徐方亭只当他喝醉,放着舒服的副驾不坐,偏要往后排挤,像是为了保持一种同盟一致的仪式感。
夜风送暖,醉意更熏,徐方亭开始犯迷糊,脑袋像万向轮一样东摇西晃。
他朝天伸了一个懒腰,手臂便自然敞开、落在靠背上。只要他稍微勾手,就能替她托住万向轮脑袋。
他没有托。
他还要跟她说话。
“今天玩得开心吗?”
徐方亭心里短促啊了一声,闭眼念经:“开心……开心……超级开心……”
他的声音给夜风轻抚,变得分外温柔。
“以后也要这么开心啊。”
“唔……”
城市的街道总是车噪声,走到哪里都是同一种声响,仿佛为了证明它能给城市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
徐方亭被这股声音搅得头脑混沌,不记得自己的回答,感觉左耳给人捂了一下,一头栽进一个适合脑袋的树杈里,万向轮固定成定向轮,脖颈和脑袋登时安妥了。
她最后一个想法在感慨:911的后座也并不是那么反人类。
夏风催眠,霓虹送行,徐方亭像坚守一个白天的蝉,夜间安然入梦。
*
留在颐光春城的最后几天,徐方亭做了全屋打扫,买了油墨印章与名字贴,在谈嘉秧的衣服上一件件打上标签。
幼儿园的书包和园服还未发放,只能把工具收整好,到时拜托叶阿姨代劳。
7月20日,约定离开的时间。
徐方亭挑挑拣拣,千不舍万不舍,才整理出一箱可持续使用的行李。谈韵之将那沓旧书交由她自行处理,但书本实在太过沉重,徐方亭只能打包寄到老家镇上小童老师家。
他开车把她送到高铁站。
谈韵之和谈嘉秧没有当天车票,无法进入候车大厅,只能在户外入口处跟她道别。
乘客步履匆忙,给炎热夏天多添了几分焦虑。大城市生活节奏快,静止不动也会成为奢侈。
徐方亭弯腰抱起谈嘉秧,掂了一下,说:“谈嘉秧,姨姨要走了。”
谈嘉秧依旧四处乱瞄,最后才扫她一眼,问:“姨姨去哪里?”
“姨姨回老家。”
“姨姨为什么回老家?”
“姨姨回老家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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