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变相肯定她的疑惑,众所周知家庭老师的入行门槛比保姆高,相当于给她和自己都抬价了。
徐方亭下意识轻轻摇头,说:“我觉得我算不上。”
谈韵之习惯性叠纸巾,说:“你看我给你开的工资,怎么就算不上?”
徐方亭陷入沉思。
纸巾在他手中又变成结结实实的小方块,谈韵之说:“等你以后一个小时的工资几百上千,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徐方亭下意识道:“可是我以后工资不会这么高的。——不是我能力问题,是行业性质。”
谈韵之眼中有光,反问:“你以后想在哪一行发展?”
两个人默契地跳过徐方亭现在不上不下的窘况,不必刻意强调,内心自然相信:她的确有能力,不会一直当小保姆。
徐方亭不假思索道:“就、谈嘉秧这一行,你懂吧?”
谈韵之垂眼瞄了下安安静静独自玩耍的小孩,轻轻点头。
徐方亭压低声说:“你看高功能在孤独症中不到三分之一,这部分小孩还可以融合进普校,更多低功能的只能放养在家,像我哥那样,这样的家庭根本支付不起昂贵的课时费,这一行整体倾向应该是公益性的。”
谈韵之挪近椅子,让他们三张并排在一起,也沉声道:“你知道北京星星雨吧?”[注]
徐方亭点头道:“创始人的儿子也是重低典,早期干预得好,能力比我哥强太多了。都会自己乘地铁,过马路情况那么复杂,”
早年国内大部分提供孤独症干预服务的民办机构都是家长自救式组织,星星雨便是内地第一家。因为医院资源有限,根本无法满足需求,即便二十几年后的现在,沁南市儿童医院每周只能给单个小孩排课两到三节,所以才会推荐到残联定点机构上课。
谈韵之说:“星星雨不是干预孩子,而是只做家长培训,把家长教会了,让他们回家自己干预孩子。——就是说,一个行业不止一种岗位,越到金字塔顶端,看到的世界越不一样。除了当孩子的老师,还可以当家长的老师,甚至老师的老师。——当然我不否认这一行应该坚持它的公益性和普惠性。”
谈韵之很少正经说话,更少长篇大论,也许校园氛围让他不知不觉收敛玩性,展示一个大学生的眼界,身上多了一股迷人的学术气息。
徐方亭现在得承认,小东家走进象牙塔,的确站得比她高一个台阶。
“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除了钦佩,心里又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屈。
“那你……”纸巾团捏到极限,谈韵之兜在掌心抛接两下,“以后要上师范?”
“一直想上师范。”徐方亭说。
谈韵之把纸巾团轻轻掷进托盘,口吻莫名寂寥:“我还以为可以和你当校友。”
徐方亭扑哧一笑,道:“我进来,你都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