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回又往里添了一些干柴,这才看清角落里的宴绥,他靠坐在门口,闭着眼睛,挡住了那扇关不住的木门,却只着了两件单衣,不知为何,满脸泛着红光。
就算是屋子着了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嘉回觉得奇怪,忙走近了看看。
宴绥像是睡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嘉回把外袍披在他的身上,手指才刚触碰到他的肩膀,隔着薄薄布料都能感受到一股不正常的灼热,她隐约觉得不对,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他正发着高烧。
怪不得来时的路上会那么吃力,他能忍这么久一声都不吭,是存了多大的毅力,还把唯一御寒的衣服给了自己,一个人受着冷……
嘉回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回想这数月的朝夕相处,宴绥的作为早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因为看到他这般,她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受。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这次患难的缘故,此刻的她对宴绥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变化,她不再带有一种特有的身份地位去看待他,而是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来对待。
因为她会心疼,会难过,会不安,会自责……
宴绥烧得有些久了,已经开始说着糊话,嘉回费力把他拖到干草垛上,用衣服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掏出手帕迅速跑到屋外。
有雪正好,可以降温,帕子在雪地里冻上半刻钟,就可以湿敷在宴绥的额头,但是一条手帕换不过来,她不得不隔上一会儿就跑一趟。
宴绥的体温降不下来,嘴里呓语一直不断,嘉回刚给他敷好帕子,就听到一声浅浅的气音,她没听清,又凑近了耳朵,挨到他嘴边。
他在反反复复唤着一个人名,“央央……央央。”
嘉回瞳孔一缩,震惊之下竟忘了该如何反应,那是她的乳名,非亲近之人不得而知,父兄尚不常说出口的称呼,就这么从宴绥嘴里蹦了出来。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宴绥的脸,紧抿住双唇,一言不发。
良久后,嘉回终于明白,原来之前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无形之中早就有了答案。
眼眶控制不住的又红了,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砸在宴绥的手背上,他的眼皮微微颤动。
耳边响起一道极小的抽噎声,他奋力睁开眼睛,撞进一汪水润清澈的含情眸子中。
“怎么了。”宴绥哑着嗓子问:“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是你的谁啊?”嘉回直直盯着他,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是公主,是元嘉回,还是央央?”她在等一个答案。
宴绥浑身怔住,发烧带来的眩晕感还残留在脑中,他舔了舔因缺水而发干的嘴唇,缓缓吸了口气,道:“是我的公主,也是我的嘉回,更是我遥不可及的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