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宴绥迷迷糊糊,却在此刻弄懂了个大概。
今夜虽是第一次,但他因早已有耳闻,所以没有特别慌乱,镇定地起身,冷静地思考对策,脑海转得像陀螺。
他不敢让嘉回知晓,自个偷偷卷起亵裤,潜到后院,扔进泔水桶里,床铺他也用茶水泼湿了,找了个借口去唤小二上来收拾。
天亮后,嘉回打着哈欠下楼,她昨晚翻腾了许久,直到天都灰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闭眼。
醒来时去隔壁找宴绥,他却不在,她猜到他定是在楼下等她,这才慢吞吞晃悠下来,定晴一看,那坐在窗边的小郎君,不是宴绥还能是谁?
此刻的宴绥早已没了晨时的狼狈,他重新换上一件靛青色素面锦袍,无论是头上发冠,还是脚底长靴,从上到下,每个环节都相得益彰,精致得仿佛一位从画里跑出来的神仙贵公子。
如此对比下来,嘉回的搭配就显得随意多了。
因为天色还早,客栈里并没有多少人,偶尔只有几个打扫的伙计搬动着桌椅,环境很是清静,正适合两人独处。
她刚挨到长椅,客栈大堂也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位食客,他们长腿一迈,择了个离嘉回和宴绥不远的位置,也跟着坐下了。
嘉回没有管对方,捧起面前的吃食,含着笑说:“正好饿了,我从昨天就一直期待着要尝尝洛阳当地的美食,今儿总算是有机会能一饱口福了。”
“还以为粗茶淡饭会不合你口味,专门叫小二去外头街市上买的长安特产。”宴绥替她搅动着碗里的稀粥,等没那么烫了,再推到嘉回面前,“地道的长安老师傅手艺,晚了可真是一份难求。”
“怪不得,我就觉得这味道很是熟悉,原来是长安的师傅做的。”嘉回把瓷碗搁在桌上,叹气道:“唉,还以为出来能换换口味呢,没想着又吃回了老行当。”
嘉回声音不大,还带着一点早起时的慵懒,明明是抱怨之声,却被她说得温软婉转。
一下子就吸引到后桌坐着的三位客人,他们一身劲装,很是利落,不像普通人,倒似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明显是一把手的男子忍不住插嘴道:“二位是打长安来的?可曾听过善兴寺,都说那里最近士杰云集,不知是否真如传言那般。”
话语刚落,另外一位与他模样有些相似的男子也跟着附和说:“是啊,听闻这次是善兴寺历年主办的最大的一次传教大会了,早些时候就传出风声,说有高僧来袭,意在寻天下有缘志士传教解惑,这么难得的机会,谁都盼着能去凑凑热闹。”
“诸位也是赶着去长安,拜见善兴寺住持的吗?”宴绥问。
他的角度正好对着几人,略一抬眼,便就瞧上了。
只是三人的打扮,分明就是江湖中人,一身的飒爽之气,哪里像是要去拜神礼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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